“哈哈哈。”醉漢的同僚放聲大笑,明明年紀幾倍,卻行為與孩童一般無異毫無成熟模樣。
“嗯”亨利感受到了視線轉過了頭,米拉看著自己的老師,盡管她曾聽賢者說自己過去的事情,但不論如何洛安少女卻仍舊難以想象這個冷靜的亨利梅爾也曾有過像這些人一樣充滿少年不成熟行為的日子。
“怎么”就連賢者也并不是所有時候都能得知自己弟子的小心思,他只當她是寂寞了,伸出手去就揉了揉她變長許多的一頭白發。
“哇,雪女”嘔吐完靠近過來的醉漢們瞧見了一行人,其中一人指著米拉這樣大聲喊著,而后就和其他人一起醉醺醺地大笑了起來。
風吹了過來,已可謂出落得亭亭玉立的我們的白發女孩發絲飛舞,很長時間以來第一次像這樣毫無遮掩地走在月之國的大街上。
身材盡管纖細,但因為久經鍛煉仍顯得柔韌健康。因為是女兒身的緣由,如何鍛煉也不至于像男性那樣粗壯。盡管米拉本身對自己力量不足頗有怨言,但在隊伍中的其余幾名女性看來若是她一身硬邦邦的肌肉反而會變得怪異。
歲月流逝,當初在艾卡斯塔相遇時圓圓的臉如今已經逐漸呈現出柔美的線條。愈是長大,洛安人血統就愈在她的身上完美地呈現。鼻梁既不像是里加爾北方人那樣高到幾乎與額頭齊平,也沒有此地和人那樣低。宛如東西混血一樣恰到好處的高度,配以并不突兀的線條,飽滿的額頭之下是修長的淡色睫毛,也就唯獨那雙一如既往亮閃閃的眼眸,依然可以看出來有幾分當年那個稚嫩的小女仆的模樣。
亡國之后的洛安人男性是出色的戰斗用奴隸,而女性則常被富商或是小貴族買去當侍女,原因也顯然與其外貌相關。
為了方便戰斗而剪短的頭發在旅途中也逐漸變長了起來,不光是她,就連我們的賢者先生亦是如此。一向剪成短寸頭的他如今頭發長到可以在后腦扎起短短的馬尾,加上一陣子未刮蓄起的短短絡腮胡,看起來模樣比原先要老上個五六歲。
亨利本人倒是自嘲總算可以顯示出些歲月的變化,這淡薄話語之中的滄桑卻又只有一齊旅行對他知根知底的米拉與咖萊瓦二人可知。
總而言之來自里加爾的一行至此終于摘下了斗笠。哪怕是暫時的,他們也可以喘一喘氣不用再擔心引起過多矚目。盡管異邦人的模樣仍舊十分惹眼,但在這種漫不經心的領地當中,也沒人會花費太多的精力去搭理別人。
某種程度上來說,章州人很有帕德羅西市民階級式自私自利的精神。
解壓對所有人來說都是有必要的,尤其是在經歷過這么多的事情之后。武士們需要放松,而來自里加爾的一行也借此機會透透氣。但不論最初是如何想的,在瞧見這滿大街的醉漢之后,換做輕裝的鳴海苦笑著說了句“我們去找家沒有酒的,喝茶就好吧。”
滿大街買醉的人,對紫云來說并非偶發而是每天的日常。和人的清酒是大米釀造,在周圍有許多平民只能每日吃薯類與栗米的情況下消耗大量糧食去釀酒顯得有些沒心沒肺,但若仔細一看便能發現這些人多是穿著華貴的上流階層。最次的也是制作了得的棉質衣物,顯然要么是富商子弟要么便是鄉士一級的貴族。
這也正是章州領地另一個獨特的點這里的貴族與平民的比例,接近4比6。
作為上層階級的貴族如此大量地聚集在這里渾渾噩噩地度日是有原因的因為沒有戰爭,武家的子嗣沒有人口減少。過度膨脹的武士階級人口使得可分配的資源捉襟見肘。長男可繼承家業,可次子與三子又該如何解決。又要防止他們爭奪權力搞內斗,又不能真的讓自家孩子就這樣送死,最終得出的結論自然就是把他們丟在一個“既搞不出什么大亂子,也不會有什么大危險”的地方。
宛如流放地,又像是養老場所。年紀輕輕卻已無希望的貴族子弟們聚集在此,沒有追求、沒有目標、沒有未來,就只是沉溺于買醉享樂,用這些簡單的感官刺激來滿足他們抱負無從實現的空虛。
花街與酒館林立,這塊雞肋的土地就像是被默許存在的頹廢者的避難所,而考慮到地理因素,一旦南北產生沖突而泰州防線被突破,這些如同棄子一樣的武家子弟也許還能為新京盡最后的忠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