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皇帝遠,新京管不著。即便派來了督查使,即便嚴懲貪官,下一任依然會冒出來。
所以一行人尋水而來的這座規模其實不小卻已人去樓空的村落,不是第一座,想必也不會是最后一座。
走到了村莊旁邊,路便開始好走了起來。天色仍舊很明亮,視野較為廣闊地面也十分平坦,因此一行人也便加快了速度前進。
路旁充滿了各種遺棄的痕跡,曾經的良田因為沒有人打理雜草橫生,這些生命力旺盛的野草甚至把路基鑿刻的石質框架都給頂歪了。在潮濕的氣候下屋瓦和茅草土墻遍布著青苔,仔細看的話還有蜈蚣之類的毒蟲潛藏其中,在夏季的炎熱之下生機勃勃到處亂竄。
水井的方向往往位于村子交通的中樞,地位越高的人住的離它越近,圖的都是一個方便。穿過仍舊依稀可以辨識出來的小道往前繼續走去,路邊廢棄田地與村落的景象讓彌次郎緊皺眉頭而老喬愈發沉默,但在快要接近到水井附近時,米拉忽然握住了刀把,停下了腳步。
“燒柴火的味道。”
璐璐趕在洛安少女之前辨識出了這一點,顯然作為水源地,這里并不完全是人去樓空。
若是平民還好,即便南蠻人加上夷人身份有些獨特,有彌次郎和老喬這兩個貴族在,身份搬出來壓著他們也不敢說些什么。
但結合之前泥石流里頭夾雜的人為砍伐過的樹木,是山賊刻意設置的障礙可能性也是有的。
“少爺和老喬,左邊,咖萊瓦璐璐,右邊。”
保險起見,賢者在正式靠近過去之前讓隊員們兵分三路,只留下他和米拉在中間,而其余四人則是從左右包抄。
繞道靠近水井,若是起了沖突的話走在正中央的賢者與洛安少女是第一時間被攻擊,而左右兩隊便可趁機從背后或者側面支援。
對方人數應當是不超過他們的,因為從半坡上往下看的時候并沒有看到人。而且走了大半個村子大部分房屋也已經荒廢,若是數十人的山賊團體的話怎么著都會留下來一些生活痕跡。
“咔噠、咔噠”
米提雅的馬蹄聲在很遠的地方就傳了過來,數百千克重的獨角獸動靜藏都藏不住,但這也正是賢者的意圖。
“哇啊”
一陣雜亂的聲音響起之后察覺到動靜的烤火者果然從附近鉆了出來,但在看到他們的一瞬間米拉就皺起眉頭握著刀把的手也微微松開。
“頭有魚上”
一邊回頭叫著一邊跑出來的中年男人就是一副你想象中理所當然的窮酸盜匪打扮。盛夏時節只穿著底褲和甚平上衣的他渾身破破爛爛且面黃肌瘦,身高僅是和人平民平均水平不足一米五的他興高采烈的面孔在瞥見亨利、米拉還有米提雅的一瞬間仿佛冰凍一樣僵住了。
將近兩米高的賢者站在那兒就比屋頂還要高,嚇得他一時失語,但眼見身后的同伴都鉆了出來,為了面子又強打精神“管、管你是惡鬼還是、是胡人,要從此路過,留下買路財”
賢者抖了抖眉毛,胡人是月之國平民對異邦人的又一個稱呼,考慮到這個里加爾人種大多胡須濃密的緣故,興許是這個原因取了這個直觀的外號。
“是啊,是啊,留下錢”人多勢眾,同樣鉆出來的另外五六個盜匪也起了哄。不少人手里拿著木刀和棍棒面目猙獰地作出恐嚇的模樣,但結合他們面黃肌瘦營養不良的樣子,米拉只是嘆了口氣,松開了握刀的手。
“我們只是來要點水,可以的話還請讓開。”亨利開口用平穩的語調說道,但言語之中寸步不讓。會落草為寇的人往往都有自己的各種悲慘理由,但即便如此同情他們便任由其索求威脅就范的話只會助長他們的惡性。目前來看這些人只是一些戰斗力貧弱多半不久之前還是農民的家伙,但若是姑息妥協的話便會給予發展壯大的可能性,最終變成為害一方的山賊團體。
最悲哀的莫過于這樣的現實,他即便貴為擁有賢者之稱幾乎可謂擁有無盡知識的人物,卻也知曉了這些人的處境卻沒有多少更好的辦法去幫助。
所有亨利能給予的方法都只是治標不治本。哪怕給他們口糧,因為田地仍舊無法有效種植,吃完了他們還是得回歸這種生活;哪怕給他們金錢讓他們去大城市謀生,一輩子只知道耕作的農民又有多少能從零開始學習一門新的吃飯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