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碧綠渾濁的水中,只露出扁平頭殼的上半截和突出于上方的眼睛,偽裝作枯木觀察著岸邊是否有前來飲水的野生動物或是人類。
和人本地的語言里將鱷魚稱作“蛟”,認為它們是新月洲龍的亞種。而龍類遍地的里加爾學者則認為鱷魚比起龍蜥和巨龍的關系更遠。
就連新月洲傳說中的龍,里加爾人都認為更接近于蛇類,和更具獸類形象的里加爾巨龍是不同的生物。
只是特點相近因而在兩地對譯的文本中采取類似的說法。正如里加爾人愛穿的外套譯作和人語言也用外套稱呼,單從文字上看就是一樣的東西,功能和定位也是一樣。但強調人體曲線的里加爾風尚和寬松的和式衣物實物卻有極大不同,這些細節都是光憑文字所難以體現的。
不同文化出身的人,即便用同種語言交流往往也仍舊需要配合上手舞足蹈來解釋自己的意思。而即便如此能傳遞的信息量仍舊有限,不足的部分被后來人用想象填補并書寫成游記。這樣由少數真相,錯誤遺漏加上作者腦補構成的文章成為了從沒到過這片土地的人了解知識的唯一途徑,時間長了,也便有了遠在大洋彼岸的帝國人對于月之國很多東西誤解頗深的這一幕。
有的東西終歸要親眼去見一見才會懂得就像眼下一行人所在的區域。你在到來之前只聽瘴氣遍地都是沼澤一類的描述或許想出的是自己家附近的田野和小池塘,但實際上章州這邊的瘴地卻是一望無際,在熱辣的陽光下散發著刺鼻的味道。
和人民間有說法章州過去是寫作瘴州,意為瘴氣之州,但因不夠文雅便改為文章的章。
滾滾襲來的熱浪夾雜著沼地里揮發氣息的臭味,動物尸首與腐爛植物埋藏于淤泥之中散發出獨有的臭氣,但除此之外卻還有一股與海水相近的咸腥之氣。
按照龍之介等人的講解,這里的沼地有不少地方都是咸水。過去也曾有百姓以從中提純鹽堿為生,但終歸沼地的水質渾濁污穢,費力熬煮篩曬之后的鹽巴也總是帶有怪味會使人得病,最終便被官府勒令不得進行。
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作為生活必需品的食鹽是官營的,私自制作與販賣屬違法行為,這些人也大多是因為官鹽買不著又有需求才偷偷熬煮,并把多余的售予同村。
百多人規模的浪人部隊走在路上如同瘟神,周圍出游的商人們都唯恐避之不及。即便是其它旅行的武士也盡可能拉開距離不打算上前搭話交談。
在社會階級嚴苛的月之國,浪人這種原先是武士現在又沒了職業的存在是微妙的。因為他們仍舊隸屬于貴族階級也可以擁有武器裝備,地方官府不好像是對待無業游民那樣驅趕或者關押,但沒有正當職業的他們卻又在一定程度上遭受排擠與敵視。
像是好好學生遇上了不良少年,惹不起打不過,能規避就盡可能規避,倒也在另一種層面上達成了亨利等人需要的低調不被打擾。
枯燥的行軍過程加上夏日炎炎和沼澤的腥臭變得更加度日如年,體感上已經走了一整個上午的時間,待到精神疲憊
地打算休息時,卻發現還不到上午10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