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都是些大奸大惡、罪孽滔天,以至人神共憤之人。
雖留下了命,卻終身只配活在陰暗之中,永不可抬頭,受盡千夫所指,嘗盡生不如死的滋味。
任何一個有些門面的家族,都不會允許一個下賤奴,踏足府門,免得惹來晦氣。
“車里的人,是你的侄兒。”
林洬心中一寒,她沒有想到,往日和顏悅色的陳青樞,會這么快翻臉。
“那是從前!朝廷有旨,廢黜陳子陵一切身份,他不是陳府之人,更不是我的侄兒。他要是留下,陳府無法給世人一個交代。悖逆之人,自當流于荒野自生自滅。我勸一句四嫂,不要和這種人走得太近,以免給自己惹來殺身之禍。”
陳青樞的語氣,異常決絕。
林洬從未見過,這樣的陳青樞。
她剛想出言辯駁,馬車的簾布再次被掀開。
“母親不必多說。”
一個腳戴鐐銬的囚衣青年,被麻衣老者攙扶著,走下了馬車。
他身上的氣息萎靡,面色慘白,額頭上,刻著一個醒目的‘奴’字。
那是用紫府元氣篆刻的字,無法磨滅。
他就是陳子陵。
見到陳子陵,上百的陳家弟子,神情漠然。
“下賤之奴,看了晦氣,還不趕緊滾!”
“玷污陳府門風,我勸你還是自殺了事,還能給自己留一份顏面。”
這些天,許多陳家弟子,因為陳子陵的事情,受到不少非議。
還有不少人,直接被宗門給趕了回來,甚至一些人和陳子陵之間,還有血仇。
他們不少人,對陳子陵都心有怨氣,甚至是殺心。
陳青樞抬手,示意他們,不要多言。
“古良陳府。許久未來,好生威風。”
陳子陵身體虛弱,用手扶著馬車,方才站穩腳步,他看向陳青樞那張偽善的面孔,嘴角,泛起嘲弄的笑意。
他在笑自己。
原來這二十多年來,他錯看了這么多人。
“多謝青樞家主,今日讓我明白許多道理。未免污了陳家家風,子陵今后,不會踏足陳府半步。”
陳子陵目視陳青樞,眸中,仿佛是蘊含著不屈的意志。
雖是一身囚服,奴字當頭,但此刻他身上,卻有一種別樣的威嚴。
林洬看了一眼陳子陵,心隱隱的痛。
子陵自幼在陳府長大,做出這樣的決定,內心,該有多痛苦,只有她這個做母親的才清楚。
“林洬嫁入陳家二十九年。今日之后,不會再和陳家有任何來往,留在陳府內的東西,亦不帶走。”林洬看向陳青樞,決然開口。
“走吧母親。”
陳子陵與林洬,正欲回到馬車之內,陳青樞的聲音,卻再次傳來。
“我陳青樞不是絕情之人。你雖然大奸大惡,卻終究是我的侄兒。只要你肯去禪北山,在陳家列祖墓前,跪拜七日七夜。懺悔折罪。陳府,自會給你一處偏安之地,讓你度過余生。”
陳青樞背著雙手,看著陳子陵,猶如施舍。
“哈哈,哈哈哈。”
陳子陵聞言,不禁放聲大笑,狀若瘋癲。
陳青樞濃眉一鎖,不知陳子陵為何發笑。
“你是同意了?”
“陳青樞你記住。我陳子陵頭頂天,腳踏地,嵐武之地,疆土之闊十萬里,何須你,賜下茍存之地!”
陳子陵雙眸如劍,字字擲地有聲。
可殺可欺,不可辱。
言畢,陳子陵登上了馬車。
林洬也沒有絲毫的留念,絕情之地,不必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