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窗明幾凈,干凈寬敞,護工將地板打掃地一塵不染,然而溫淼卻覺得這里到處充滿著屬于生命行至垂暮的腐朽味道。
喻溪一動不動地坐在窗邊的椅子上,頭微微偏過去看向落地窗外,漂亮的臉上掛著一副空洞又冷漠的表情,整個人看上去像是一個毫無生氣的陶瓷娃娃。
房間里還有一個穿著白色衣服的小護士,小護士剛為床頭的花瓶換上了新的鮮花,扭頭笑盈盈地對著喻溪說了句什么,喻溪卻是沒有任何反應,對護士的話完全無動于衷。
溫淼盯著女人看了一會兒,忽然扭頭看向沈嘉喻。
沈嘉喻眼里一片看不清的、濃霧般的情緒。
溫淼的心也跟著沉了下去,她頃刻間就明白了他滿身的倦意是從何而來,不是喻溪,而是喻溪身后所壓著的那些事。
整個高二的下學期,沈嘉喻都很少出現在學校里,也很少在浮生若夢。
沈韜反而神出鬼沒地老是在酒吧附近晃悠,每次聽許盟和崔橙說,那誰誰誰又來晃悠了,溫淼也跟著提心吊膽的,沈嘉喻回了沈家老宅,待在沈老爺子身邊,她倒是能安心一些。
臨近六月中旬,江海大學舉辦研究生畢業典禮,溫淼拎著個手提箱去給溫炎送畢業禮物。
她沒待多久,參加完學位授予典禮,放下禮物就撤了。
溫炎看著自己妹妹送的這手提箱就覺得這畢業禮物不太美妙的樣子,眼皮子跟著跳了又跳,做足了心理準備才打開。
入眼是一片紅艷艷。
手提箱里整整齊齊的碼著人民幣,一沓沓的,一眼掃過去,雖然不能準確地說出數字,但起碼有個上百萬的樣子。
溫炎“”
她真是懶到家了。
這禮物還敢不敢再敷衍一點啊
但這懶到家的禮物卻是引起了舍友們的一陣驚嘆。
“這禮物真是又樸實無華,又特別實用啊。”
“后半句我同意,但前半句我不能茍同,你管這百十萬的人民幣叫樸實無華”
“恕我直言,它在我眼里正在閃閃發光。”
“真好啊,我也想要一個會送我這樣樸實無華的畢業禮物的妹妹,我妹妹只送了我一束蔫巴巴的花。”
溫炎“”
他也想要一束蔫巴巴的花,而不是這金燦燦的、紅艷艷的、每張每沓的縫隙里都透著“敷衍”這倆字的、樸實無華的人民幣。
大禮堂不允許寵物狗進去,溫淼走的時候順便帶走了跟著溫庭之和許瀾一起過來的金毛,剛出學校北門,就見對面的法桐樹下站了個熟悉的身影。
即便是那少年頭上戴著一頂白色棒球帽,帽檐向下壓得很低,遮去了大半張臉,溫淼也能準確無誤地一眼就認出來那是沈嘉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