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沈嘉喻望了過來,沈韜溫和一笑,有意將語速放緩,對著他做了個無聲的口型。
沈嘉喻微瞇了瞇眼,一種鋒利而冷銳的光躍然浮于他的眼尾,很快又被他強行壓了下去,只是隱隱的戾氣依然通過他漆黑的瞳仁透了出來。
溫淼的反應不比他慢,沈嘉喻能想到的事她也能猜到,幾乎是追著他抬頭的動作,隨著他的視線一并望了過去,在看到沈韜的那一瞬間,溫淼的表情立時變了,她忽然就想明白了沈韜嘴中的那個“現在才是開始”是什么意思。
他還是不肯放過沈嘉喻。
他仍想拉著沈嘉喻一起下沉。
他清楚地知道沈嘉喻的軟肋在哪兒,也知道他手里的那把“刀”往哪兒捅才是最狠的。
同沈韜的眼神對上的時候,溫淼甚至看到他對自己笑了一下,還是那種親切又友善的招牌式笑容,里面卻帶著滿滿的、只針對于沈嘉喻的惡意。
明明是盛夏六月天,高溫異常,酷暑難耐,溫淼卻是恍若如墜冰窟,遍體生寒,指尖帶出來的涼意迅速蔓延至全身的每一處關節,一種深深的驚悚感如同跗骨之蛆般地籠罩著她,讓她幾乎是瞬間就坐立不安起來。
“沈嘉喻”
溫淼強壓下心底的不安感,輕輕叫了一聲沈嘉喻的名字。
沈嘉喻因她的話而回頭。
溫淼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半跪在沈嘉喻面前的喻溪卻是忽然驚叫起來,一只手死死地攥緊沈嘉喻的胳膊,另一只手用力朝溫淼抓了過來,聲音尖銳地喊道“別碰他”
溫淼一愣。
金毛已經毫不客氣地低聲嗚鳴了起來,擺出了一副要撲上前的攻擊姿勢,溫淼回過神來,連忙喝止住它“宵夜”
隨著溫淼的這聲輕喝,沈嘉喻抬手一擋,截去了喻溪那只朝她狠狠抓去的手,金毛此刻已經擠了過來,極通人性地以自己的身軀隔開了三人,將溫淼嚴嚴實實地擋在了自己身后。
金毛齜牙咧嘴地對著喻溪,似乎對她這種行為很是不滿,卻礙于自家小主人下的命令,忍著脾氣沒有撲上前。
喻溪緊緊抓住沈嘉喻,嘴里反復地說著一句話“阿喻別怕,小姨會保護好你的,誰也不能傷害你。”
沈嘉喻微微一怔。
喻溪的眼神茫然又混亂,明顯是精神異常的狀態,但嘴里卻一直在重復著那句話“阿喻別怕,別怕。”
她的記憶似乎停在了十年之前。
動作間,喻溪穿在身上的衣服散了開來,也不知道是被人扯的,還是她自己不小心掛到了哪里,病號服上的扣子掉了好幾個,領口松散大開,衣服順著她的肩膀往下滑到了她的腰際。
人群里忽然傳來了倒吸涼氣的聲音。
女人露出來的肩膀和胳膊上,全是燒傷的痕跡,舊日的傷疤猙獰而丑陋,皮膚更是深一塊淺一塊的,看起來頗為觸目驚心。
沈嘉喻瞳孔微微一縮。
那是他小時候喻溪為了保護他才留下來的疤。
已經過去十幾年的時間了,但那些傷疤并沒有隨之淡去,而是時時刻刻地提醒著他過去曾發生的一切。
喻溪不記得了,但他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