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衾披著鶴紋大氅,眸如深邃的玉一般,緩緩下瞥,落到了攀在車前的崔鈺身上。
他略微挑眉。
“皇侄子。”
車內燃著暖爐,熏香陣陣,十分高雅。
裴衾戲謔的目光落在崔鈺的臉上,轉悠了一會兒,又凝在一截被泥漬沾染的頸側。
他慢悠悠地道“你多大了,還玩泥巴”
崔鈺咬著牙,即使被看了丑態也只能露出一抹無辜的神色,“有人要殺我。”
裴衾凝了凝眉,認真地看了她一眼。
像是要證實崔鈺的話一般,齊榮氣勢洶洶地帶著人走近,氣勢囂張地喝道“快點,將這個崔鈺給本少爺綁過來”
周圍的奴仆互看一眼,見這輛馬車實在是樸素,又沒什么世家的標識家徽,便也不再顧及,團團圍了上去。
崔鈺立馬就跟受了驚的倉鼠一般躥進了車內。
裴衾眼睜睜地看著她渾身泥濘地爬了進來,將西域進貢的細織白毛毯踩得臟兮兮,留下一大串污漬。
他捻了捻指尖,勉強忍了下來。
“喂聽見沒有”
一群家丁本想直接將崔鈺拽過來,卻不想她竟然鉆進了車內,且車內一點動靜的沒有,估計是車主人默許她呆在里面。
齊榮心覺在一眾下人面前被拂了面子,努力提高聲調,挽尊道“識相的就將那個混小子交出來,不然連你一起揍”
拉著車架的駿馬打了個響鼻,踢騰了一下蹄子。
坐在車轅處的車夫戴著斗笠,咬著草桿子,一副“我聾了我瞎了我他媽就是不想理你”的樣子。
車內的人半晌未應。
齊榮氣得臉色鐵青。
裴衾低頭,漆黑的眸子定在崔鈺的臉上,逡巡片刻,才抽出了一張軟帕,懶散地搭在她臉上。
“擦擦。”
崔鈺早就受不了上面的泥土漬,乖覺地接過帕子,將污漬盡數擦了一遍。
車里沒有銅鏡,崔鈺囫圇地擦了一番,估摸著自己大概已經擦干凈了,剛抬起臉,兜頭卻驀地被潑了一盞水。
裴衾將茶盞倒扣在紅木案邊,垂眼道“泥漬沒擦干凈,混著水再擦一遍。”
崔鈺捏著帕子,指尖泛冷。
好半晌,才抬手將帕子摁在臉上,粗重地擦拭著臉上和頸處的痕跡。
“喂聽見沒有你知道本少爺是誰嗎本少爺可是”
“廢物。”
裴衾打開折扇,慢悠悠地接上一句。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可以透過車簾子,傳到齊榮的耳朵中。
齊榮被氣得臉色通紅,怒喝一聲,“真是不識好歹,來人,將他的馬也一起砍了”
車夫慢騰騰地抬眼,露出一雙如鷹隼一般鋒利的眸子。
裴衾倚在車壁上,懶散地接了一句“哦還有人砍本王的馬”
齊榮冷笑一聲,“砍的就是你的馬,怎么樣”
話剛出口,齊榮就發現自己的耳朵似乎出了問題。
他自稱什么
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