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鈺跟著小吏進去馬廄里挑馬,而那些相對官品高一些的官員,都端茶倒水,將燕王伺候得舒舒服服,唯恐禮數不周到。
“殿下想要什么樣的馬”
小吏受了上司的吩咐,待崔鈺的態度十分溫善,仿佛在看老佛爺一般,恨不得將她供起來。
崔鈺漠然地掃視了一陣他的神色,又轉頭,去看外邊坐在太師椅上喝茶的裴衾。
他頭戴紫金冠,身穿武官紅袍,金蟒刺繡,繁復而精美,整個人如同明珠璞玉一般,光潤橫生,貴氣逼人。
這個,才是真真正正的得勢之人吧。
崔鈺收回目光,心神微晃,一絲靈光忽然自腦中閃現。
她壓下自己的思緒,垂下眉睫,遮住眼里躥過的一抹精光。
“你好吵。”
崔鈺拽住了一匹馬的鬃毛,覷了小吏一眼,“去外面等著吧,別來煩我。”
小吏頓時驚了,前思后想又實在揣摩不出來,自己到底哪里招惹了這位貴人。
于是他索性直接誠惶誠恐地退了出去,候在一邊,留崔鈺一人呆在馬廄里。
崔鈺想到太后的指引,來到馬廄,可是抬目四望,又只能看見滿目的馬槽和馬匹。
崔鈺凝眉。
馬廄里的氣味并不好聞,馬匹身上的味道以及糞便的腐臭味幾乎快將她逼吐了,可是什么線索都沒找到。
崔鈺咬了咬下唇,長吐一口氣,又耐著性子繞著馬廄前前后后逛了幾圈。
終于在逛到第三圈的時候,她已經耐不住性子了,抬步要走,身后卻傳來一聲熟悉的叫喚,“殿下是你嗎”
崔鈺步子一僵。
她反射性回過頭來,視線一瞥過去,就看見了一張觸目驚心的臉,可怖而森然。
崔鈺倒吸一口氣,腿腳一軟,險些叫出聲來。
聲音剛逼到喉頭,又被她生生地壓了下去。
不對,這個人的聲音不對。
崔鈺扶了扶額頭,長呼一口氣,努力穩住情緒,“你是誰”
面前這個打雜的小吏被毀了容,臉上交縱著疤痕,像是火燒的痕跡,一大片的紅,面皮凹凸不平,令人作嘔。
馬廄里確實存在著這一個毀容的小吏,可怖的面容甚至能讓年幼的皇嗣噩夢纏身。
自己年幼也常以此為借口,假稱自己害怕,騙著裴衾過來跟她取馬。
可她記得,這個小吏的聲音,并不是這個樣子的,甚至還帶著一絲令她戰栗的熟悉。
“殿下”
那個小吏上前幾步,顫聲道“是奴才呀”
他跪地叩首,磕頭流淚道“奴才在這里等了許久,終究還是等到您了奴才險些以為以后都見不著殿下了”
崔鈺聽到這里,渾身一震。
這個聲音
她記起來了
是皇祖母身邊伺候的潘公公
“小潘子。”崔鈺捂住嘴,不可置信地道了一聲,“竟然真的是你”
“殿下,”小潘子膝行幾步,跪倒在她的鞋面上,流淚道“若不是太后將奴才送出來,奴才恐怕和會和常嬤嬤一樣被勒死丟到井里。”
“太后娘娘不在了,還請殿下允許奴才伺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