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竊竊私語在四處流竄,莫驚春卻像是聽不到,正慢吞吞捋著袖口。
他剛剛匆匆下了馬車時,不小心將袖口夾帶在車門上,便有些皺褶,這是有些失禮的事情。
蒼白溫涼的手指捋了捋袖子的痕跡,然后滿意地看了兩眼。
正此時,有人大步從殿外進來,那速度有些快,筆直地朝著莫驚春走去。那腳步聲沒有半點掩飾,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原以為是有人要挑事,結果盯緊一看,那人是袁鶴鳴。
登時,就有不少人無趣地移開眼。
誰不知道袁鶴鳴和莫驚春的私交不錯
從前莫驚春都不怎么參與私下的聚會,他在宗正寺那幾年的時間,和左右少卿出去的次數寥寥無幾,光用五根手指都能數得明白。
可唯獨張千釗和袁鶴鳴這兩人,卻常常是莫驚春的座上賓。
袁鶴鳴在莫驚春的身旁站定,他的眼底還有些黑色的痕跡,昨晚像是熬了個大夜,看得出來滿臉的疲倦,“昨夜沒睡”
袁鶴鳴“剛瞇了兩刻鐘。”
莫驚春了然,那就是沒睡。
袁鶴鳴困得要命,不過他還記得這是什么地方,不敢肆意胡來。站在莫驚春的身旁,有一搭沒一搭地跟著他說話,順帶提神。
莫驚春看得出來,袁鶴鳴的狀態比前幾日入宮的時候要好了不少。
看來正始帝的蘇醒,不管是對誰來說至少絕大部分的人,都是好事。
不多時,正始帝就穿戴著冠冕朝服,出現在文武百官的面前。
只見正始帝俊美的臉上比往日蒼白了些,可是那含著淡笑的唇角和淡定從容的神情,卻是和從前沒什么差別。劉昊雖然跟在他的左右,卻沒有伸手去攙扶,而是亦步亦趨地跟著帝王,護送著他在龍椅上坐下。
劉昊清了清嗓子,平靜地說道“開朝”
正始帝坐在龍椅上,嘴角掛著一抹微笑,掃了一圈底下的朝臣,漫不經心地說道“怎么一個兩個都呆若木雞難道覺得寡人是假的”
韋言官高興地說道“陛下洪福齊天,臣下們是心中歡喜”
內閣中,也有閣老笑著說道“陛下,臣可是喜不勝收,難以形容心中的喜悅。”
正始帝懶懶地擺了擺手,倚靠在龍椅上說道,“這些虛話就不必說了,也不要在送上來的奏折里說這些沒用的套話。寡人雖然清醒,不過身體到底虛弱,最近的朝事,多是依賴內閣處置,晚些再將重要的事情交由寡人復核。”
他的視線看了一眼底下神色各異的朝臣,雙手交叉,合十放在小腹上,“至于寡人遇襲一事”
正始帝故意拖長著聲音,慢吞吞說道“此事,夫子做得不錯。”
此話一出,當即就有人忍不住。
戶部侍郎許冠明出列說道“陛下,雖說非常時行非常事,可是莫尚書的所作所為,無不觸目驚心,若是置之不理,豈能讓其他朝臣安心”
嚴御史也忍不住搖頭,“陛下,莫尚書這些時日獨攬大權,頗有攝政之態,這無疑冒犯了皇威”他在林御史之后接任了他的位置。
禮部侍郎看了眼黃正合的臉色,只說了兩句于禮不合云云。
“還望陛下重重懲罰莫驚春,他操縱著京郊大營的士兵,任由著他們游走在京城中,甚至還破壞了宵禁法條,肆意讓人上門詢問,這無疑是極大的恥辱。”
“陛下”
“陛下”
馬敏就在朝中,聽得那叫一個汗津津。
只他頭也不回。
這時候,他不管說什么都不合適。
當初他聽從莫驚春的命令,是因為正始帝在昏迷前給予的授予,可誰也不清楚陛下醒來后,究竟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