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明春看著大皇子難得的表情,忍不住在心里竊笑。大皇子從前過于穩重深沉,能讓他如此失態的事情,著實少有,即便是鄭明春,也不由得感覺到快意。
咳,這大抵是某種別扭的想法。
“陛下,是瘋了嗎”
大皇子彎腰將筆洗里插著的毛筆給撿了起來,其他的碎片,早就有宮人急匆匆進來清掃,可不敢讓大皇子去碰。
鄭明春笑了笑,“誰知道呢”
他坐在椅上,翹著一只二郎腿,看起來坐沒坐相。但他一只手蓋在臉上,擋住了大半的面容,大皇子瞥了他一眼,曉得鄭明春看著淡定,其實這心里也不太平。
大皇子沉聲說道“這和鄭天河被抓有關嗎”
鄭明春出自鄭家,但他和鄭家的干系可算不上好,若是鄭家落敗,鄭明春高興都來不及,更勿論去關切鄭天河的事情。前幾日鄭天河下獄,他喜得不知道跟什么似的,將這件事跟說樂子般,告訴了大皇子。
鄭明春撒開手,誠懇地說道“我不知道。但我曉得,家主曾經私底下查過幾次莫驚春,這其中還摻和了魏王。不管他到底查到了什么,他在接下來的行蹤里,必定做了某事觸怒了陛下。不然陛下不可能單單挑著他下手。”
大皇子的神色有些肅穆,繃著一張小臉說道,“可你不是說,城東的事情,與他沒有關系。”
鄭明春坦然地頷首,“我是這么說過,畢竟家主做事一貫嚴謹,就算真的派人去殺了那些世家子弟,他也不可能留下這么大的紕漏。想想看,有訴狀,有手掌印,而且從墨漬的痕跡來判斷,還真的是前一天晚上寫的,他的人要是真的那么無能的話,那怎么壞事做盡還活到現在呢”
大皇子“此事,是陛下親自經手。”
他意有所指。
鄭明春攤手笑了起來,“所以臣說了,他得罪了陛下。”
大皇子從椅子上跳了下來,背著手來回踱步,神色一點一點變得沉穩起來,“陛下是打著逼迫莫驚春的主意以他的秉性和為人,若是出了這等侮辱莫府門楣的事情,卻都生怕他要以死謝罪。然,陛下這表態,卻也將他們從之前的流言給摘了出來。”
鄭明春嗤笑了一聲,故意說道“大皇子看起來對莫驚春很是惦記著,不然外頭的傳聞,怎會傳入您的耳中”
大皇子身旁的消息,基本是經過挑選的。
如果他沒有刻意去收集,又怎可能知道這么多事情
大皇子沒搭理他。
他這皇子師傅是有些古怪,有時身上就跟長滿了刺一般,和他多說幾句話都費勁。等他發病結束了,人就正常了。鄭明春確實有才學在身,這才能讓人容他,不然誰又會容忍一個跳脫古怪的人
“您要去哪里”
鄭明春看著大皇子立在殿中沉默了半晌,突然拔腿往外走,詫異地坐起身來。
大皇子淡定地說道“去長樂宮。”
鄭明春的眉頭緊皺,奇怪地打量著大皇子,“陛下要是在那里,您這不是自投羅網嗎”陛下可不喜歡大皇子,這上趕著自找麻煩。
大皇子搖了搖頭,“不,此事如此嚴重,永壽宮已經派人請陛下過去,這一來一回,至少是半個時辰。”這時間對他來說,已經足夠。
鄭明春顯然沒想明白大皇子要冒險的緣故,但眼瞅著那小身影帶著幾個宮人離開,他捋著胡子微蹙眉頭,自言自語地說道“怎么覺得大皇子對莫驚春”
有些上心過頭了。
大皇子沉默地走在宮道上。
他身后跟著的宮人都異常安靜,幾乎聽不到他們的腳步聲。就在大皇子即將拐進仁德門的時候,就看到有人突然急匆匆地帶著幾個內侍走出來,大皇子猛地停下動作,看著德百的身影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