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世聰這個有點熟悉的名字,讓莫驚春神色莫名地看了眼許冠明,只見他的身體哆嗦著,但緊咬著牙,連一句求饒的話也沒有說。
倒也還算是個漢子。
莫驚春平靜地說道“陛下,如果許冠明有罪,合該捉拿他下獄,而不是為了發泄一時的怒氣,而重責過度。若他當真有罪,自然該罰。可若罪不至死,那也無需這般陣仗。”
正始帝的臉色陰沉下來,眼神陰鷙地盯著莫驚春,“許冠明詆毀寡人,又侮辱寡人的聲譽,難道不當死”
這
莫驚春出去的這小段片刻,許冠明究竟說了什么,惹得陛下如此大動肝火
德百悄聲地從后面靠近莫驚春,壓著聲音說道,“許冠明在情緒激動之下,提及了譚慶山的謀逆之事,暗指陛下當初之所以沒有處置您逾距之事,越權之罪,乃是因為陛下的偏寵。又云從前種種,為著陛下的私心,而連累了無辜之人喪命”德百這嘴皮子可真是利索,分明是一起離開的人,可是他眨眼間就從站在外頭的宿衛口中得知了來龍去脈,然后悄聲給莫驚春總結。
只是德百這一舉動,落在朝臣的眼中,也不失為“陛下偏寵莫驚春”的佐證。
不然落在其他的朝臣身上,正始帝身旁的侍從怎可能會上趕著殷勤即便是幾位閣老,怕是也沒有這樣的待遇。
莫驚春看了眼如同死狗的許冠明,雙手捧住朝板,立在殿門口欠身說道,“陛下,還請陛下三思而后行。從前至今,可還未有過當朝杖斃官員的例子,難道陛下舍得將這第一個名額,舍給了許冠明嗎”
許冠明
文武百官“”
這
莫驚春的話聽著像是在勸說陛下,可是怎么聽,都覺得怎么別扭。
這是在勸說嗎
可氣的是,正始帝在聽了莫驚春的話后,居然當真陷入了沉思,片刻后點了點頭,頗為贊同地說道“別個也就罷了,若是這第一的名頭,居然給了許冠明這樣的蠢物,那當真不甚利索。往后史書記載,豈非要將這個蠢儒計入其中,他要得,寡人可不要得。”
正始帝擺了擺手,興意闌珊地說道“拖下去杖責二十。聽到莫尚書的話了嗎可被讓他死了。”帝王最后陰冷的那句話,乍聽之下,險些以為他是在故意說反話。
許冠明被拖下去,就在殿外,那篤篤的木棍聲接連不斷。
他再是能忍,第二棍的時候就忍不住嚎叫出聲,疼得直打哆嗦。就在許冠明的慘叫聲中,正始帝甚至還有閑心囑咐劉昊再換過熱茶,然后吃了半盞茶,就仿佛是在聽著這聲音充當調劑一般,讓人不由得心中發寒。
正始帝都發話不讓他死了,在許冠明挨過二十棍后,莫驚春就順其自然地守在偏殿的太醫去醫治許冠明。帝王微瞇著眼,死死地盯著莫驚春看了半晌,這才不緊不慢地吩咐了下去。
薛青的腳尖踩在地上動了動,不著痕跡地看了眼莫驚春。
在經過剛才的事情后,正始帝似乎對朝會沒了興趣,懶懶地擺了擺手,示意若是無事的話,就退朝罷。
方才還群情憤慨的朝臣們頓了頓,一時間也無人發話。
劉昊本要開口,卻見薛青懶洋洋地從行列中走出來,肅然說道,“陛下,臣有本要奏。”
正始帝揚眉,“何事”
薛青欠身,“方才許侍郎所提之事,臣以為,大理寺所行之舉,所判之案,其章程上,證據上,并無半分不妥。若是如許侍郎這般人,面上看著認可,實則是心懷憤恨,那豈非解下私仇冤家宜解不宜結,臣以為,不如將之前譚慶山謀逆之事重新徹查來過,這一回,當一人人,一個個,都仔細排查,免得再有人認為此乃陛下偏袒莫尚書之所為,如何”
薛青此話一出,那才真真是要了許多人的命。
原本許冠明的事情,他們不過是在看笑話,眼下涉及到了自身,卻就不只是莫驚春的事情。譚慶山的事情,說到底當初這個爛攤子只解決了一半,后續只不過是正始帝懶得追究,和世家們做了個交易,他們一個兩個都夾起尾巴做人,這才換來了眼下的風平浪靜。
雖說鄭天河入獄的事情惹得他們擔憂,可眼下這還是與他們沒有關系。
可有了許冠明做引子,薛青的話更像是一把刀扎入這些人的心,讓原本以為高枕無憂的他們猛地喘息活了過來,心中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