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驚春知道,這個陛下,不是他的陛下。
可他對待正始帝的態度,卻沒有任何的變化,他看陛下怔愣,便放下了車簾。
左不過,永壽宮到了。
莫驚春平靜地說道“陛下,太后娘娘正在等著您。”
太后。
正始帝收斂了神情,仿若一瞬間變得肅穆。
他彎腰出了御駕,停在永壽宮前。
“太后,太后娘娘為了庇護陛下,將叛軍攔在了鳳鸞殿,被公冶清,公冶常的叛軍亂刀砍死。”
劉昊的話,猶在耳邊。
正始帝緊蹙眉頭,看著永壽宮的模樣,仿若在看什么仇大苦深的東西。這讓莫驚春想笑,卻又不敢露出自己的神情來。
畢竟這個“陛下”,定然沒有之前的陛下那般“寬容”。
他心里雖是笑,可實際上卻是擔憂不已。
這位陛下在這里,那他的公冶啟,又在哪里
難道是在另外的
莫驚春垂下眼,似是有些沉默。
半晌,他主動碰了碰正始帝的胳膊,“陛下,該進去了。”
還未等正始帝回應,宮門口突然跑出來一只小雪球般的貍奴。她莽撞地跳出來,身后跟著一個小內侍追著跑,莫驚春看到的時候,忍不住笑了笑。
這只貍奴,自然不可能是從前的那只貍奴,乃是換了新的。
但也不是太后喜新厭舊,是原來的那只老死了,宮內特地再讓人送來的新寵。與之前那只一般都是雪白,但也別有不同,爪子都是粉嫩的白,而尾巴卻是黑漆漆的,異常獨特。
小內侍追著跑,永壽宮殿門露出了太后的身影,她正看著跑遠的貍奴,和女官秀林說道“且不知道到底外頭有什么好,總是不著家,回來的時候,都弄得一身泥球”太后的話還未說完,就看到在臺階下的正始帝和莫驚春。
太后柔美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沒好氣地瞥了眼正始帝,“這是有了子卿,就忘記哀家這個老東西,這宮路就這么一點,偏是拖了這么長時間才過來。可是路上又出了什么事情哀家可聽說了,皇帝在賢英殿鬧了一出”
她的話有些絮絮叨叨。
比以前愛嘮叨。
宮中過于冷清,能陪太后說話的也沒幾個,得虧是收了個小孫女后,太后在宮中的日子才過得松散些。但是郡主在兩年前,也已經出嫁了,如今這宮中進出,陪著太后最長時間的人,還得是桃娘。
而桃娘正站在太后的身后,笑吟吟地看向莫驚春
與陛下。
桃娘臉上的笑意一僵,但什么話都還未說,就看到太后淡然地朝著皇帝招手,“還不快過來”莫驚春在正始帝的身后欠身,然后在身位和衣裳的遮掩下,在正始帝的背后用力地推了一把,帝王猝不及防之下,還真的被推著走了半步。
這在太后看來,就是要朝著殿內步去。
桃娘站在太后的身后,渾身僵硬,然后得體地欠了欠身,“太后娘娘,小女想同阿耶說說話,可否容許小女暫時退下”她感覺自己說話都有些不對勁,但太后只是輕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就讓她去了。
桃娘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行了禮,然后朝著殿外的正始帝也恭敬地欠身。
正始帝卻沒叫起。
他沉默地注視了片刻,“桃娘”
他說話不緊不慢,絲毫看不出他在片刻前,尚不知道她是誰。
太后笑著撫住了他的胳膊,輕笑著說道“怎么平日里霸占著子卿不說,眼下兩父女兩人說話也要管嗎再過些時日,桃娘可就要嫁到宮中來,到時候她與子卿見面,可就難了些。皇帝可莫要去搗亂。”她說得,好像堂堂天子,會做出如此幼稚的事情。
正始帝在心里嗤之以鼻,然后被太后拉了進去。
以著正始帝的能耐,如果他不愿意的話,太后當然不可能拖得動他。
他的眼眸幽深。
他已經多年不曾想起母后的容顏,可是此時此刻,母后卻站在他的面前笑吟吟地與他說話,然后還從身旁那個小內侍的手中抱過那只逃走的小貍奴,含笑說道“昨兒可還是皇帝特地跑來訓哀家,哀家還以為皇帝是將大皇子的婚事放在心上,結果今日卻是這般果然還是哀家對你有了不切實際的期待了。”太后一邊說,一邊好笑地搖頭。
正始帝沉默良久,才說道“他和桃娘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