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驚春慢吞吞地走著,陛下就跟在他的身邊。
如今陛下幾乎不上朝了,每日有要事都會送到賢英殿,他會與內閣一起商議,然后處置。但這也花費不了公冶啟多少功夫,余下的時間,他基本都泡在長樂宮陪著莫驚春。
這讓莫驚春覺得有些許不適應。
但帝王幾乎是寸步不離地跟著莫驚春,就沒讓他落單的時候,就算他不在,德百和劉昊也會時時刻刻跟著莫驚春。
莫驚春“陛下,您這是在看犯人”
他一邊說,一邊往后縮。
其實走完回來,莫驚春就想自己獨處了,可陛下偏生不讓。
他低頭看著地上那一大盆熱水,默默地避開陛下。
“這世上,怕是只得你這么一個犯人,讓寡人勞心勞力,不敢忘懷。”公冶啟冷冷地笑了一聲,然后坐在莫驚春的跟前,“為什么不肯動。”
莫驚春想捂住臉,“臣可以自己來。”
按理說,他們已經完婚多時,莫驚春也不該有這個稱呼才對。可是他這么叫,陛下也從未糾正過他。
公冶啟“就憑著子卿眼下這個模樣嗎”他戳了戳莫驚春的肚子,那動作很輕,但讓莫驚春下意識往里面縮了縮。
可是都八個月了,再是如何不明顯,也都擋不住這渾圓的痕跡。
“給寡人。”
莫驚春盯著陛下看了許久,這才不情不愿地讓公冶啟碰他的腳。
眼下是初春,還是寒冷時節。
太醫建議莫驚春每日睡前都要泡腳,本來都是莫驚春自己來,但眼下莫驚春就算是想要彎腰也是不能,最近這一二月,都是德百幫忙。
這往往是在公冶啟不在的時候,可今日偏生陛下從頭盯到尾,就連洗腳也要親自來,這讓莫驚春又好氣又好笑。
莫驚春幾乎都要把腳都縮到床榻,可是陛下毫不相讓。
這最終也只能任由著陛下捉了去。
水溫正合適,公冶啟捏著莫驚春的腳掌,指腹用力,捏著穴道按壓了下去,疼得莫驚春吃痛地低叫了幾聲。但陛下不肯松手,一根腳趾一根腳趾地松活過去,又疼又爽的感覺,讓莫驚春捂著小腹,顫抖著說道“您可別疼。”
“疼才要按。”公冶啟嚴肅地說道。
然后又換了只腳。
莫驚春掙扎無用,躺平任捏。
左右腳都被燙得紅紅。
公冶啟將巾子攤開在自己的膝蓋上,然后捉著莫驚春的雙腳放下來,拿著巾子開始擦拭著腳掌。
莫驚春被這一步步弄得有些困意,輕聲說道“陛下,可有什么煩心事”
盡管天乾什么話都不說,但是莫驚春還是敏銳地感覺到了少許奇怪的情緒。
他知道公冶啟的心情不好。
公冶啟慢吞吞地說道“莫廣生回來了,大概明日能到。”
莫驚春的眼睛猛地一亮,“兄長歸來了太好了,大嫂想必會很高興。”這都多少年了,這對徐素梅來說,肯定是大好的消息。
公冶啟擦干凈了莫驚春的腳,挪上床,讓人進來將東西搬走,自己去凈了手,然后又換了衣服,才在莫驚春的身旁坐下,“不過,朝中有人讓寡人納妃。”
這話題可真是跳躍。
躺在床上,雙手摸著小腹的莫驚春如是想。
說到納妃,就不得不提起前幾個月,朝中世家權貴對后位蠢蠢欲動,甚至窺伺莫驚春行蹤,試圖捕捉蛛絲馬跡的事情。然這些算計,都隨著陛下和莫驚春的完婚化為了烏有,即便莫驚春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可公冶啟從來都不是溫和的脾氣,他私底下的打擊報復,著實是小肚雞腸,又陰森扭曲。
那兩個月,朝堂上滿是寂然。
這位剛登基沒多久的皇帝,徹底展露了他的獠牙。
他可不像是永寧帝那樣的好脾氣,對于這些朝臣,他要的是徹底的臣服。
沒多久,莫驚春也聽到明春王突然暴斃的消息,盡管看起來沒露出半點痕跡,但這其中,必定有公冶啟的手筆。
也就在新春伊始,陛下改元正始。
而這位弄得朝廷不安,讓朝臣畏懼的陛下,眼下坐在床榻上,正拽著莫驚春的墨發,干巴巴,又不依不饒地追問著莫驚春,定要個說法。
莫驚春的眼神飄遠,他能有什么想法
正始帝見莫驚春又走神,不滿地拽了拽他的頭發,莫驚春驀然回神看著他,平靜地說道“陛下,臣這話,只說一次。”
他反手握住正始帝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