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出現在勸學殿外時,輪值太傅正是莫驚春。
勸學殿是教導太子的宮殿,尋常只有輪值的太傅才會守在這里。為了能夠讓太子殿下好生學習,勸學殿內外的隔音做得極好,輕易聽不到外面叩拜的聲響。
此刻,莫驚春正停在散發著墨香的書柜前。
捏著書頁,蹙眉瞧著胸前的熨帖官袍。
他覺得有些奇怪,為何今日醒來,胸前就有莫名奇怪的脹痛感
這種詭異的感覺讓人實在不適,像是發悶的脹痛,鼓鼓囊囊難受得緊。
待他帶著兩本書回去,便撞見東宮站在他的書桌前,正漫不經心地翻檢他晨間寫完放在桌上的文章。
東宮一身朝服,顯然是剛議事歸來。
東宮乃如今陛下的嫡子公冶啟,他相貌俊美,脾氣卻有些狂野不馴,讓負責教導的太傅夫子煞是頭疼。不過頭疼之余,他們對東宮的聰慧敏銳更是贊嘆不已,恨不得將畢生所學全都教導給太子殿下。
莫驚春欠身行禮,“殿下今日來得有些早。”
他的資歷在太傅中算是淺薄,可因著太傅的身份,面對東宮時還是不必叩拜。
東宮挑眉,淡淡問道“孤不知太傅還有外放的想法”他拿在手里的正是莫驚春所做關于廣潤縣受災的文章。
廣潤縣在南邊,距離京城約莫一千五百里。
在年前因為受災嚴重,可底下官員毫不作為一事惹得龍顏大怒,發作了好些個官員。
莫驚春“殿下見笑了,臣下只是略動了幾筆,并無指點的意思。”莫說是外放,他怕是要出京城也是難。
莫家父兄眼下正在外邊領兵打仗,算是朝廷得用的將領。有他父兄在外,皇帝是絕不可能讓莫驚春出京的。
他與家中老夫人正是陛下威懾父兄的棋子。
太子殿下信手將文章收入袖里,也無歸還的意思。莫驚春不以為意,太子其人狂傲恣意,想做的事情,還未有不能做到的。
他將懷里的書放下,自去撿了前些日子的功課過來講。
莫驚春講課還算中肯,只他的聲音平靜寡淡,東宮往往聽著聽著便睡了過去。
東宮恃才傲物,并不認他。
莫驚春如今的官職,說是太子太傅,可前頭有許伯衡許首輔,黃正合黃尚書,名譽天下的顧柳芳顧大儒原本怎么都輪不到他一個在翰林院待了十年的人。
兩年前,皇帝下詔書的時候,就連莫驚春也驚訝不已。而后父兄來信,他由此得知恰是那段時日,他們二人在邊境出生入死,立下赫赫功勞。皇帝對莫家父子虎將信重有之,芥蒂也有之,這才大筆一揮,功勞換來的獎賞給他這個無足輕重的人,以免日后莫氏封無可封。
然太子性格桀驁不馴,平生最不喜的就是教條嚴謹之事,而莫驚春最不會招架的太子殿下這般傲性恣意的性情。
外界看來他們兩人反倒是相看兩厭。
莫驚春輕嘆,他何德何能敢去厭惡太子殿下
不過是明了他的不喜,少往上頭湊罷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莫驚春已經過早明白這個道理。
不過這一回東宮上課,倒是撐過半個時辰。
歇息時,太子殿下靠在椅背,黑眸一瞬不瞬地盯著莫驚春,他僅僅只坐著,存在感便十分分明,讓人忽略不得。
莫驚春如坐針氈,眉頭微蹙,總覺得不適。
今日東宮的諸多行為都透著詭異,不管是上課還是如今這姿態,都讓他很不自在。
太子的嗓音透著幾分強勢,“莫廣生將軍半月前擊退東突十萬大軍,搶回了數年前我朝丟失的邊城。夫子可收到消息了”
莫廣生是莫驚春的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