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始帝踩著舊年的最后幾天將革除宗室的事情給辦了。
他和許首輔在朝野來回耍了好幾套花槍,將一件事情攪得風生水起,先是拋出一個極難完成的要求,而后才在許首輔的強硬反駁下逐漸退到三千七百余人這個缺口上。
朝野中不乏宗室出身,其實就連幾個皇子也有參與朝政,只是他們這小半年從來不出聲罷了。朝臣在面對正始帝不要命散發的冷氣下,終于不得不認。
他們心里自我安慰,已經將之前正始帝的獅子大開口駁了回去,至少不算那么失敗。
卻不料那本就是正始帝最開始的目的。
路要一步步走。
一下子動太多的人也不簡單,這三千多個宗室處理下來,這個年不會太好過。
宗室里誰沒一個兩個沾親帶故的
正始帝大筆一揮過年去了,唯獨莫驚春帶著宗正寺忙活到了那天深夜,踩著昏暗的星光回了家。
家里頭,莫廣生備了酒席在等他。
距離除夕還有幾日,可是對莫府來說最近一直都跟過年了似的,家里的人沒這么齊全過。莫飛河老大不小地抱著莫沅澤這個小孫子整日頑,累得莫沅澤的功課不如往日好,一起在老夫人面前受訓。莫廣生這個狗德性就在旁邊偷笑,一點都不想著一個是自己阿耶,一個是自己兒。
莫驚春回來聽到也哭笑不得。
“來來來,你現在是咱家最忙的一個,今兒沅澤還在問你難道不過年,連除夕也不回嗎”莫廣生是個糙的,大手一抓,就把莫驚春扯過來一起坐下,席面上擺著好幾壇酒,看起來是要不醉不休,“我說陛下也忒不是人,將你撇去宗正寺,那能是什么好地方”
莫驚春笑,“宗正寺如此清貴,怎么就不是好地方了”
莫廣生拍開酒壇,給自己灌了幾口,等了好些會,桌上的菜肴都是熱過一回。他也不嫌棄,在軍中吃過的苦還多嗎
回家這就相當于享受了。
莫廣生“對宗室姻親就是好去處,對你,哼,陛下是拿你做刀吧”
他的眼睛賊毒,百步穿楊不是空談。
莫驚春淡淡說道“君為臣綱,陛下所愿,不正是臣子該做的嗎”更何況,正始帝要做的,也不是什么壞事。
莫廣生沉默了半晌,自己哐哐吃完一壇子。
然后又開了一壇。
莫驚春微蹙眉,伸手攔住他,“你作甚吃酒也沒這么著急的。”
這菜就夾了一筷子,酒都灌下去多少
都沒墊肚子。
容易醉。
莫廣生嘆了口氣,把著酒壇沒讓,“是阿耶和我對不住你。”
莫驚春一聽就知道他要說什么,冷著說道“我不愛聽。”
“不愛聽就算了,不過就沖著這點,我對陛下可要忠心耿耿。”莫廣生擺了擺手,依著莫驚春的意思再吃些菜。
莫驚春無奈“你這話可真是效忠陛下的緣由就是這個你還不如你兒子。”
莫廣生揚眉,“怎么說”
莫驚春幽幽地說道“他說要做一個比你們還大的大官,大嫂笑話說要比祖父還厲害的將軍可是再沒有了。沅澤便說他要好好效忠陛下,讓他給他封一個比祖父還要大的大官。”
莫廣生笑了,笑中帶淚。
離家太久,聽什么都覺得新鮮。
莫飛河和莫廣生回了京城,只是短暫的述職。年后要不要趕回邊關,看的是到時候異族的動向,若是一切安穩,估計還能再多呆些時候。
好在這兩年將他們打怕了,至少不會再有趁著年關偷襲的事。
莫廣生道“我也不愿在冬日跟他們打,冷得要命。”最好的時間倒是在春夏,尤其未到秋高馬肥的時間。
秋季其實是異族最喜歡的時節。
兩兄弟吃著酒,沒事閑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