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下首的莫驚春揚眉,陛下待這位世子倒是親厚。
公冶留銘憤憤不平地說道“我都說了,都是那什勞子宗子自己發昏,我騎馬騎得好好的,那么大的官道,他突然從旁邊滾落下來,我都沒來得及剎住。我又不識得他,也沒招惹我,我平白殺他作甚”
這齊王世子雖然脾氣驕縱,但是他說的話卻也是沒錯。
雖然老齊王在朝中頗有顏面,可畢竟這里是京城,是一個匾額砸下來都有好幾個官紳的地方。就算齊王世子再怎么脾氣不好,也不會在京郊胡亂行事。
這故意殺人和錯手,到底是不同的。
正始帝揉了揉眉心,“這件事有薛青去查,你還擔心作甚”
公冶留銘“我聽說譙國桓氏去拜訪他了”
他氣得暴跳如雷,在御書房內走來走去,一副現在就要跟人拼命的模樣。
雖然之前莫驚春和公冶留銘沒有接觸過,但是從他的言行也可以看得出來,這是一個被寵壞了的,沒多少壞心眼的人。這個“沒壞心眼”,指的是他在和旁人說話交流時,不會特意去掩蓋自己的目的,身為齊王世子,他也從來都不需要去隱藏自己。
公冶留銘之前所說的話,應當是真的。
即,在他來看,譙國桓氏宗子恒生就是自己莫名其妙出現在京郊滾落下去,然后被來不及剎住坐騎的公冶留銘弄死了。
莫驚春斂眉,如果是這般,那恒生,又是怎么出現在京郊呢
這又是另外一個問題。
齊王世子在走了兩道后,方才注意到御書房內除了他堂兄,還有一個面生的官員。他粗粗看了眼莫驚春的朝服,上面的紋路一看就是二三品官,“陛下,這位是”他臉上的驕縱之氣稍稍收斂了一下,上下打量著莫驚春。
剛才他沖進來的時候,他這位皇帝堂兄居然沒讓他出去,說明在他心里,這人地位不太一般啊。
正始帝淡淡說道“宗正卿,莫驚春。”
莫驚春總算抽空得時間叉手行禮。
齊王世子臉色微變,宗正寺和宗親的關系到底是有的,而且莫驚春這個名頭,他倒還真的聽說過。去歲父王曾經在府內罵過莫驚春,說是豎子忒多事,做事刻板嚴謹,硬是拖后了不少章程要事。
要是按著上一任宗正卿的習慣,得過且過也就是了。
可是莫驚春卻是不得。
公冶留銘默默摸了摸鼻子,覺得回去后可得和父王說道說道,還是別在人家背后罵人了,畢竟陛下看起來,待這位還有點親厚。
正始帝淡漠說道“好了,在宮內也撒夠氣了,還不快去見太后”
齊王世子看帝王嚴肅起來,便默默退了出去。
他敢于撒野,也是看在陛下偶爾的寬容上,倒不是他真的敢在正始帝面前胡來。等公冶留銘出去后,正始帝方才摁了摁眉心,淡淡說道“先帝對齊王總有些愧疚在,齊王世子誕下后,曾召到宮內伴駕半年。”
有了這幼時的情誼,正始帝待齊王世子到底寬容一些。
不過莫驚春想到,這其中到底也和先帝有關。
正始帝從桌案后起身,倒是擱置了先前讓莫驚春來的事情,在窗前踱步了片刻,方才慢慢說道“夫子,譙國桓氏這事,你怎么看”
莫驚春“齊王世子方才的言語連貫,面上不顯懼色,唯一的擔憂,卻不是在薛青身上,而是覺得譙國桓氏會使詭計,如此來看,世子的話,大抵是真的。”
不管真相如何,至少在公冶留銘看起來是如此。
“然如果齊王世子這邊沒有故意的話,那問題便在恒生身上,這位宗子那時候為何會出現在京郊,身邊可還有旁人,為什么會路邊滾出來這些若是能查清楚,或許能知道這究竟是一出意外,還是有人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