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才還以為遇不到夫子了。”
莫驚春勉力聽到了這句話,卻忍不住抿唇一笑,“方才在出來的路上,我已經丟了衛壹。本來是覺得既有如此盛況,怕是難得相會。”即便是在約好的地方,可是那地方卻是那么大,來來往往的浪潮中未必能瞧上一眼。
兩人顯然是想到一處去。
街上有猛然爆發的喧鬧聲,像是某一處又拿出了什么拿手的戲耍,惹得圍觀的百姓發出雷鳴般的掌聲。那快活和熱鬧仿佛也在這一瞬間感染了莫驚春,他略略動了動手指,反過去與另一人糾纏在一處,最終便做了十指相扣。
公冶啟驀然看向莫驚春,卻見他低著頭護著燈籠,在往前走。
唯獨那隱隱約約的嫣紅看不分明。
年輕帝王說不清道不明心里的悸動,分明只不過是簡單的觸碰,卻莫名讓他涌起了比之前肉體纏綿更為洶涌的饜足。
他仿佛親眼看到夫子一點一點,一點一點在靠近。
盡管那樣的速度對比帝王來說實在太過緩慢,卻是肉眼能分明的變化。
公冶啟反扣得更緊,絲毫不肯相讓。
莫驚春走了半道,逐漸步過那些權貴坊間,“這里”
年輕帝王似乎猜到了他要說什么,捉著他的手指大步朝前走,公冶啟的步伐又大又狠,即便是在擁擠的人群中也走得毫不猶豫。
“便是讓人看了又如何”
帝王的眼中帶著洶涌的火焰,熾熱的仿佛要將他一口吞下去,“便是現在他們瞧著我們兩人并肩站在一處,難道還會想到旁的去”
莫驚春一想,卻也是。
雖然他與帝王出現在一處,或許會引人懷疑,可到底沒有任何出格的事情,便是連交握在一起的雙手也掩蓋在袖子底下,外表是全然看不出來的。
公冶啟面上雖然是這么說,可他心里卻不是這么想。
他心里那頭殘暴兇狠的惡獸巴不得宣告他與夫子的關系,更是想要讓百官親眼瞧瞧他們此刻的模樣。只不過再是兇狠陰森,這樣的想法,卻絲毫不能表露出來。要慢一點,再慢一點,他閉了閉眼,卻絲毫無誤地避開人群。
公冶啟和莫驚春是全然不同的兩種人。
一個走得過快過烈,一個走得太慢太緩。
水與火硬要結合在一處,總是需要招致些磨難。
一條天街走到盡頭,莫驚春的背上也細細密密浮現出了不少薄汗。雖然還是冰涼的春日,確實抵不過最熱鬧的百姓。能在人群中走到盡頭,若非帝王死命抓著他的手指,到了最后變成了兇狠的捉握,他們說不準也要在中途分散開來。
實在是太多人。
莫驚春看著帝王額頭的汗珠,忍不住笑了一聲,“且去找個地方歇歇腳罷。”
公冶啟挑眉看他,笑著湊過去在他耳邊說道“我帶夫子去一處好地方。”
他們一路其實是逆著人潮在走,從京城的最南面一步步走到了京城的北面,也便是在皇城腳下。眼下最是熱鬧的地方,自然是在皇宮城腳下,因為那里有一處極高的樓層,那是極為漂亮的樓閣,張燈結彩,透著琉璃般的光華。就在夜間早些時候,皇帝就站在上頭,與民同樂。如今京城四處的百姓,是從北面逐漸散開來的人潮。
這一條天街走到這里,就已經是盡頭,再往前去便是肅穆的皇宮。
莫驚春心頭微動,就被公冶啟帶著,沿肅穆的宮墻走一段路便到了緊閉的宮門前,如今那里已經重新拉開警戒,再不使人進出。只不過散開的百姓也不知道,那原本就關上的大門又在此時重新打開。
年輕帝王就捉著莫驚春的手闖進那拉進了那片流動的燈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