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知道他們悄無聲息進了京城。
“蘭亭,怎么一臉不忿”竇莊的父親竇何童正是當代扶風竇氏的族長,他待他這個小兒子非常嬌寵,但是素日里也很是看中他的儀態,見他流露出這方般作態,便不滿說了一句。
竇莊站直了身子,皺著小鼻子說話,“還不是因為三伯的那個外姓兒子,他吃著咱家,用著咱家,穿著咱家的,結果一招考中了名次,就好像錦雞飛上枝頭變成鳳凰了一樣,居然不肯回家。”
他說的三伯就坐在他父親的身邊。竇何唯笑著說道“孩子年紀還小,扭不過來性子,以為外頭是好闖的,不知天高地厚,讓他在外面撞個頭破血流就該知道了。”語氣很是溫和,聽著像是很看重席和方。
竇莊轉念一想也覺得是這樣。
他本來就是過來見禮,與父親說完話,便也沒有多停留,立刻退了出去。
雖然父親看起來很好說話,可是竇莊莫名怕他,更怕三伯。他剛才那話也不過是因為心里惱怒才敢說了出來,要是平時他是半點都不敢的。
竇何唯看這竇莊退了出去,淡笑著說話“你這孩子還是顯得膽小了一些。”
“不如鳳蘭得用。不過好好養養,將來聯姻的時候,也算不得一樁壞事。”竇何童淡淡說道,至少這小兒子皮相長得不錯,很是勾人。雖然有些不學無術,但是世家里頭還是有好些人愿意將女兒嫁給他。
竇何唯“不說他了,如今讓席和方在陛下面前露了臉,想要再殺了他就不是件簡單的事情了。”
尤其這人現在還在莫家院子。
他說這話的時候,冷漠得仿佛在說的不是他兒子,而是一個無關緊要的無名小卒。
竇何童笑著說道“兩次都那么巧,兩次都有人救了他,我在想是不是老天都覺得想要留下他一條命來。”
“老天,哼,笑話。若是真的在天有靈的話,豈不是皇帝還是真龍天子不成”竇何唯神色冷漠,“他如今還什么都不知道,要是等他知道了,你以為還會像如今這么平靜”
竇何童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莫急莫急,必定讓他有來無回。”
平靜的語氣,透著露骨的殺意。
席和方確實是竇何唯的兒子,而且他的母親其實也并不是家里頭一直在傳的普通民女,要他的母親是這么貧賤普通的出身,竇何唯壓根就不會讓席和方進竇家的門。可眼下也正是因為他的母親出身有些緣故,所以他才不能讓席和方活下命來。
這是竇何童和竇何唯一同拿定的主意,席和方,必須死
那頭回到家里的席和方,不知為何總覺得背后發寒,他看了看如今這三月天氣分明正是溫暖的時候,卻還是忍不住想洗個熱水澡。
他沒有勞煩莫家派來的小廝,而是自己動手燒了水。
直到聽到動靜的小廝出來見到郎君自己蹲在廚房燒水,吹得臉上滿是灰塵,忍不住笑了起來,“您就讓我來吧,這些我都是做慣了的。”
他強行奪過了席和方手里的柴火,在下面捅了捅。
席和方努力了半天,都沒比得上小廝的快手快腳,尷尬地咧了咧嘴,等燒開了水之后他進去泡,一邊洗一邊想著今日的事情。
他總覺得今天竇原來找他有點奇怪。
他認得出來站在族兄身后,那個一直不說話的小郎君是竇莊。竇莊平時最是看不起他,怎么會跟著族兄一起來找他是覺得他應該家去,還是另有原因
按理來說,族兄如果想找他說話的話,是絕對不能不會帶上那么多人的。
這也正是席和方覺得他這個族兄矛盾的原因,他對席和方確實不錯,可要是真的不錯,可從他遇險至今都從來沒見他去莫家找過他呢
這些年這樣的矛盾之舉,從來不少,他看不透竇原。
不過他一想到竇莊又換了個角度去想。
想了又想,席和方的臉色就變了。
他突然意識到,如果族兄的做法換個角度來說,卻仿佛是一種警告。
他外出的時候帶著竇莊,后面又跟著好幾個侍從,那豈不是說明正處在一種類似監視的狀態下。可是族兄的身份可比他干凈多了,雖然不是嫡系血脈,卻也是本家的人,總不會要落到竇莊來監視他的地步難道被監視的人是席和方
席和方的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