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原看著步進來的幾位官員,其中不乏紫袍,站在前頭最認得出來的,就是薛青。
竇原在看到薛青的那瞬間,眼前一亮。
落后一步站在薛青身后的幾個官員擠眉弄眼,除了些許妒忌外,倒也沒什么表情。偶爾和大理寺合作的時候,這樣的眼神他們看過太多太多。
有不少嫌疑犯壓根不認得御史臺,也不認識刑部官員,可在看到薛青的那瞬間,眼底就會迸發這樣的眼神。
像是看到了希望。
最開始他們也曾不滿過。
可是次數多了,人就麻木了。
薛青之所以會成為某些人的救世主,或許是因為他本來就是。要說不甘,心里多少是有的,可是在看到薛青每一次犀利無比的字句,毫不留情的態度,頓時又覺得這樣的人實在太少。也正是為此,京城紈绔才不得不夾著尾巴做人。
再是囂張,撞到薛青的手里,也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大理寺主場,三司會審,其實也沒說起來那么嚴肅正經,與平日官府詢問,也并無不同。薛青坐在桌后,看著薛青緩緩說道“竇原,扶風竇氏出身,你要狀告族內欺壓寡母,包庇族人一事,呈上來的訴狀,本官已經看了。只是唯獨一點,你的訴狀上卻從未提及過,你口中,訴狀所寫的被包庇的族人究竟是誰”
轟隆隆
傾盆大雨蓋下,在炎熱的夏日算是清涼,可這雨勢來得又大又急,一下子蓋住了所有聲息。原本還是艷陽高照的中午,就變作了冰涼寒冷的雨天,黑沉沉的天際布滿了烏云,將整個黑天擠得水泄不通。
說是水泄不通,更像是有人捅破了天。
竇氏宅院,竇何童臉色陰沉,背著手站在院里。
院外,齊刷刷站著十來個人,全都在淋著雨。竇何童本該是溫和從容的模樣,可眼下卻如同要生吞了別人。
竇何童生生呼吸,“竇原進了大理寺”
“正是。”
其實早在竇原狀告的當天,他就立刻收到了消息,只是沒及時將人給攔下來。在那之后,就像是一直有人盯著那樣,不管是光德坊還是大理寺的速度都極快,每一次都早他們一步。
竇莊當天就被竇何童提出來破口大罵。
他早早就讓竇莊盯住了竇原。
竇莊心里也委屈,他爹雖讓他做事,卻沒有告訴他為什么要跟著竇原,所以他跟進跟出好些天后,自己早就不耐煩了。但是竇莊也不敢明面上違抗竇何童的命令,所以他去找了竇莊,再將自己的身邊人派到竇原身邊時時回報,那樣每天他被問起的時候,就有話說。
竇原不敢不答應。
竇原的父親竇何明死得早。
如果不是他死得太早,如今竇氏掌權的,未必會是竇何童。如今竇原只能依附在他們手下過活,對竇莊來說,無疑滿足了他的自得。
又因為竇原平日里都很好說話,竇莊其實不清楚他爹為何這么看緊他,不過每日的回報,他還是照舊會去做。
一直都是如常。
所以,偶爾有一兩次失誤,應該也沒什么吧。
第一次出事的時候,竇莊氣急敗壞地找上竇原,卻看到竇原比他還著急,“你們怎么都丟了呢我在那里找了你們好久。”
一次廟會。
在廟會里走失,其實也正常。
竇莊接受了竇原的這一次說法。
如果他想趁機做什么事情的話,早就可以做了,而不會主動找回來。之后又有偶然的第二次第三次,可是都沒有造成什么嚴重的后果,這就逐漸讓竇莊失去了戒備。
直到真正出事。
直到竇莊知道竇原真的去光德坊敲響了鳴冤鼓,他父親第一次在他面前勃然大怒,踹翻了椅子,毫無風度。
竇何童從來都是世家大族的風范,落落大方,進退有度,更是許多人歌頌的大儒。什么時候竟有如此猙獰之態,丑陋的如同山林的野獸
竇莊一時間有些看不透了。
竇何童卻懶得去看他這個扶不上墻的爛泥兒子,他心里只有全然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