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府最初的擺設奢靡低調,卻透著空洞洞的冰冷。
它的主人基本不在。
時隔數年,東府被使用的次數越來越多,溫馨時用的東西逐漸充滿了四周,如今就連小廚房也被動用起來,無一處不顯示著使用的痕跡。
譬如這屋內,站在精致毛毯上,卻有源源不斷的溫度從腳下爬生。只是這溫度再是溫暖,卻絲毫溫暖不了大皇子此刻的心。
莫驚春出去了。
在一大一小進了屋后,莫驚春平靜地站在門外說道“這是宮外,兩位有什么想說的話,就趁現在說完,半個時辰后,臣會再過來。”
“夫子,半個時辰也太久了吧”
公冶正就聽到陛下懶洋洋地撒嬌。
是撒嬌。
他渾身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他從來沒有想到陛下也會有這樣的一面。
莫驚春冷酷無情地說道“陛下,請退一下,臣要關門了。”
莫驚春關門的同時,也將公冶正和正始帝這個暴徒留在一起。
公冶正下意識就想顫抖起來,但緊攥著在背后的手,讓他無意識地想起桃娘的話。
不喜歡的人,不喜歡的東西
公冶正慢慢抬頭,總算趕在恐懼冒頭前,看到了正始帝的眼睛。
陛下的眼中從來都沒有他。
每一回皇祖母讓他和陛下相見的時候,公冶正都能感覺到那種冷漠無情的視線,從他身上擦過的感覺非常難受痛苦,就仿佛被什么野獸盯上一般。
可即便公冶正知道,他也沒辦法違抗皇祖母的要求。
整個皇宮中,唯獨皇祖母對他有著些許善意。
如果不是皇祖母的話,他壓根不能活到現在。
他并不清楚自己母親的情況,皇祖母不允許任何人告訴他關于焦氏的消息。
不過這些隱瞞的東西,都在今天早上,和昨天晚上,被他知道得差不多了。他的小手背在身后,站在屋內,抬頭看著正始帝。
他第一次這么打量陛下。
“你不蠢。”
正始帝漫不經意地笑了起來,那笑意里卻有無盡的惡意。
公冶正悚然一驚。
“能在太后的庇護下活到今日,確實是你的能耐。能夠平平安安順利出宮,也是你的本事。”陛下不緊不慢說著,將那些深埋在幽怖里的恐懼重新挖掘出來,“最要緊的是,你還有足夠的幸運。”
隨著正始帝說話,那飆升的氣勢和威壓,幾乎讓公冶正站不住。
但是最后那句話,卻讓他的心中劃過一絲明悟。
莫家。
莫驚春。
桃娘。
正始帝確實對莫家有安排,而這份安排,或許與他也有關系。
這才是正始帝,容許他活到今日的原因。
與他母親焦氏的算計別有不同,正始帝的算計是他活著的根本原因。
所以公冶正從不在意。
在這宮中他唯一需要避讓的人就是正始帝,離陛下越遠越好,是他刻在骨髓里的本能。
可是今日公冶正一個難得沖動的舉動,卻將他送到了正始帝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