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焦家正是一片寂靜,已經晚間,唯獨點星的燈光瞧得出有人在走動。
再是精致的景致,到了夜間,只剩下漆黑一片。
焦世聰氣急敗壞地回來,正巧遇到兄長焦連安往外走,他看到焦世聰回來,便駐足蹙眉,“你怎又喝得一身酒氣回來”
鷹一般的眼神上下打量著焦世聰,緊蹙的眉頭如山,透著習以為常的失望。
焦世聰平生最是不想撞見的人就是焦連安,勉勉強強說道“在外面跟子午吃了點酒。”
子午是許冠明的表字。
焦連安“你天天跟子午吃什么酒如今京城局勢復雜,要是出了什么事”
“好了好了,兄長,不過是幾口酒的事情,值當什么呀”焦世聰急忙說道,“您才是,這么晚了究竟要去哪里”焦連安比焦世聰大了十來歲,一直都是又當爹又當娘的,比父母管顧得還多,焦世聰這語氣看著不耐煩,實則還是懼他的。
焦連安狠狠瞪了他一眼,這才說道“本家來人了,是今夜才到。方才安頓好了后才給我送信,我去看看有什么能幫襯的。”
焦世聰撇撇嘴,不耐煩地說道“本家來人就來人,您還巴巴跑過去,這是讓本家看低我們嗎”他對本家可沒什么好感,更是巴不得不要跟他們扯上關系。
前些年廢太子妃出事,那會京城的風言風語,可是他們給受了
焦連安冷聲說道“若不是本家的威望,你以為我們這一二代能夠在京城立足。莫要鬧笑話,趕緊回去醒酒,明日下了值,再去探望。”他本是想叫焦世聰一起過去,可是看他這酒意熏天的樣子,還是住了口,讓他趕緊滾。
焦連安在家里是說一不二的脾氣,焦世聰無法,也只能滾了。只是朝里走的臉色有些難看,再加上吃醉酒的紅,倒是顯出幾分怪異之色。
待入了垂花門,焦世聰便看到了焦連安的長女焦明香。
相較于嚴謹苛刻的父親,焦明香跟二叔的關系卻更好。從前焦連安還有時間帶幼弟,可是這些年忙于公務,焦明香對從小帶她玩鬧的二叔更親近一些,焦連安也樂見其成。
焦明香笑著說道“二叔,您方才是碰見阿耶了”看著焦世聰這臉色,除非是焦連安,不然誰敢給二叔氣受
焦世聰撇撇嘴,“還被訓了一頓。”
焦明香無奈地說道“方才阿耶特特叫我過去,便是為著明日本家的事情。二叔,您是知道阿耶對本家的看法,還是切莫在他面前再說那樣的話了。”
焦明香不用細想都知道發生了什么。
焦世聰“你爹他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跟在本家的后面是能作甚本家連入仕的人都沒幾個,如今在京城中難道能給我們助益嗎他就只會惦記著以前的那點恩情。”
其實焦明香也覺得二叔說得有道理,可畢竟說的人是自家父親,她不好插嘴。阿耶不喜歡二叔的浪蕩樣,二叔不喜歡阿耶的嚴苛,還是不要說上太多,免得里外不是人。
等叔侄兩人說完話,焦明香這才不緊不慢地回去,跟在她身后的侍女晴兒低聲說道“女郎,明兒的事情,難道不告訴”
焦明香淡淡說道“不如想想,要怎么把事情給辦了吧。”她那意思,便是不肯晴兒跟焦世聰說。
晴兒欠了欠身,“女郎,東西已經準備好了。”
不過她的神色看起來還是有點擔憂。
焦明香很是聰明,可正因為她太過聰明,如今這主意卻是太大,大到了晴兒有些害怕的地步。如果晴兒不敢想,只能竭力低頭。
焦明香“明日的宴席,你便跟著我。”
“是。”
焦明香其實知道晴兒想說什么,可是有些事情,跟阿耶說是沒有用的。
阿耶的心中,只有焦氏本家,只有陛下。
他是個徹頭徹尾的保皇派。
焦明香看著腳下的暗影,不過是選擇的路,不同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