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通心下一凜。這紀師爺名叫紀定中,雖然并沒有考取什么功名,也無官職在身,卻是韓去思最為倚重之人。洛陽知府衙門上上下下都尊稱他一聲“紀師爺”或“紀爺”,無人敢得罪于他。是以聽了他說話,樊通急忙拱手道“紀師爺放心,下官一定會謹慎辦差,不會落下什么漏洞。”
韓去思和紀定中離開之后,樊通喚進來十幾名捕快,先將付、高兩人的尸體抬走,隨后又將關冢前后左右收拾了一遍,最后派了四名捕快在關帝圣君廟中留守,若是再有事情發生,便要向洛陽城發出急報。待得一切安排妥當之后,樊通這才帶著廖大綱等人回轉七里河。
厲秋風躍上圍墻之后,佯裝躍出關帝圣君廟。只不過他繞了一個圈子,從東側又悄悄潛入廟中,藏在一株大樹上,將韓去思等人到來之后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等到眾人離開之后,關冢之前卻又是一片寂靜。厲秋風心中暗想,這些人個個都是官場的老油條,算計得極是精明。不過聽這知府的意思,虎頭巖之事,不只朝廷六部,只怕各地督撫衙門也所知不多。想來嘉靖皇帝到了皇陵,與化名壽南山的正德皇帝見過之后,知道朝廷之中各派勢力極為復雜,牽一發而動全身,無法懲辦此次大亂的禍首,否則朝廷又有劇變,這才將京城周邊兵馬異動之事盡數推到倭寇身上。這些被朝廷緝拿的所謂“盜賊”,十有是被騙到皇陵和虎頭巖的江湖人物。這些總督、巡撫、總兵個個都是人精,鬧下了這么大的亂子,竟然使得朝廷不敢懲處一人。只苦了江湖群豪,白白送了數百條人命。還得背上黑鍋,被各地官府追殺。
厲秋風想到這里,又替回轉華山和蜀中的劉涌、許成和等人擔起心來。只是轉念一想,劉涌和許成和等人不只武功高強,更是精明之極,與官府也多有交往,想來定能自保。倒是方才闖入關羽陵墓那人,身份讓人捉摸不透。看模樣不像是司徒橋的同伙,所用的武功既非史家刀的功夫,也與雷拳門無關。只是為何會突然出現,又神秘消失,實在是無法想通。
他思忖了良久,最后心想“洛陽這些事情與我無關,只等那人到了之后,我將京城之事說與他聽了,便轉去江南,探望慕容姑娘。”
一想到慕容丹硯,厲秋風心中登時涌起了一絲柔情。只不過轉瞬之間,想到慕容丹硯生死未知,心下又是一陣難過。
此時已是子時,洛陽城各處城門早已關閉。厲秋風躍下大樹,悄悄出了關帝圣君廟,一路北行,待到了洛陽城外,他找到一處樹林,尋個干凈的所在躺下。這一天里他四處奔波,已是疲憊之極,剛剛躺下不久,便即昏昏睡去。
待厲秋風醒來之時,已是天光大亮。他走出樹林,心下暗想“原本打算跟蹤司徒橋,只不過洛陽城這么大,又怎會知道這人躲到了哪里不過此人所做之事多半與我無關,若是見不到他,卻也不必擔憂。”
他打定了主意,便即回到城內客棧。因為與司徒橋、樊通、廖大綱等人朝過相,是以他將臉上的黃麻洗了,又到藥房買了幾樣藥物,將臉色變得黑了。臉上的胡須也卻不去管它,待到了中午時分,尋了個鏡子一照,面容倒有了幾分變化。他又讓小二去買了一套粗布衣衫換上,活脫脫一個市井閑漢的模樣。
待到了下午,他閑來無事,便又走出了客棧。只見街上人來人往,煞是熱鬧。厲秋風已有五年未到洛陽城,只覺得四處都有些變化,只是仔細看去,卻又沒什么大變。他心中暗想“以前和他同來之時,凡事都有他處置,自己只須跟在他身后即可。眨眼之間,忽忽五年已過,真如白駒過隙。不知道他這五年之間,是否有了什么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