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旭卻無法解釋自己為何到了這里,一張臉漲得通紅,心下極為尷尬。好在圓覺并未問她,而是對厲秋風說道“此處距離云臺山約有一日一夜的路程。只不過大雪初停,道路并不好走,只怕至少要多用上一倍的時間才能到達云臺山。”
厲秋風點了點頭,道“晚輩將大師和各位師父、黃姑娘送到無極觀后,便要回轉洛陽。黃姑娘當可在無極觀住上一段時間,只不過不知道大師有何打算”
圓覺道“苦樂庵是百余年前山西晉陽一位姓馬的善人所建。當年馬善人在王廟村落難,幸得幾位游方到此地的女尼相救,這才沒有在這荒村之中凍餓而死。后來馬善人販運布匹發家,感念當年女尼救命之恩,便在此地建了苦樂庵,供奉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而馬家在晉陽還建了一所極樂庵,算作苦樂庵的本家寺院。這百余年來,極樂庵與苦樂庵一直互通生氣,如今苦樂庵已經不能再留居下去,貧僧打算帶著這些弟子去往山西晉陽,投奔極樂庵,再做打算。”
黃旭心下大急,顫聲說道“大師,您不和我一起去往無極觀么”
圓覺雙手合什道“旭兒,貧僧原本就是無極觀的火工道人。你師父因為一場風波離開了無極觀,此事關聯極大,貧僧也因此看破了紅塵,隨后也向老觀主告罪,離開了無極觀,一路迤邐著到了王廟村,幸虧苦樂庵住持師太收留了貧僧,并為貧僧剃度,在苦樂庵出家。貧僧雖然與十二仙姑也算舊識,只不過歸根結底,卻也算是破門出教。再見舊人,不免慚愧。是以貧僧只能將你送到無極觀門前,不能陪你入內。”
黃旭見圓覺和厲秋風都不會隨同自己一起進入無極觀,心下大急,口中說道“大師,若是您不去無極觀,那我也不去。我要隨大師同往晉陽,請求大師為我剃度,做一個方外之人,倒少了許多煩惱。”
圓覺微微一笑,道“真是孩子話。出家為尼,須得看破紅塵。旭兒,你正當妙齡,不懂得世事人情。這人世間的喜悅悲歡,你尚未經歷,還不知道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的道理。若是此時剃度,心魔未消,不僅不能得到解脫,只怕反倒壞了修行,將來不免墜入阿鼻地獄,受那無窮無盡的折磨。不只是你,便是貧僧門下這些弟子,大半也都是些年輕女娃兒。貧僧雖剃了她們的頭發,只不過是怕她們被登徒子誘惑,一旦失足,不免貽恨終生。除了慧清等幾名年長弟子外,貧僧瞧著其余的女娃兒都不是一心向佛之人。待貧僧到了晉陽,不再四處漂泊,這些女娃兒有了好歸宿,貧僧便要她們留起頭發,不再做女尼打扮。”
厲秋風心下暗想“這位大師口口聲聲說什么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可是偏偏有這么多放不下之事。可見要勘破紅塵,打碎心魔,那是難之又難之事。”
黃旭神情黯然,過了半晌才低聲說道“大師,我回去歇息了。”
她說完之后,又偷偷看了一眼厲秋風,將銀牙一咬,轉身向石窩子走了過去。待她走得遠了,圓覺微微一笑,對厲秋風說道“厲大俠,旭兒和蔡家的婚事,已是絕不可能之事。旭兒這孩子貧僧雖是初見,只不過這幾年云真師妹時常到苦樂庵來看我,每次提到旭兒,都是贊嘆不已。說她秀外慧中,心地善良,是一位嫻淑女子。依貧僧看來,旭兒確如云真師妹所說,是一位極聰明的姑娘。還望厲大俠好生照顧于她,云真師妹地下有知,也會安心了。阿彌佗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