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知道碰上了硬手,深吸了一口氣,冷笑道“好啊,看樣子你想算計咱們可不是一天兩天啦。連咱用的暗器你都知道應付的法子,也就不必藏頭露尾啦。報上姓名來給咱聽聽,不然將你千刀萬剮,你的同黨還不曉得你去了哪里,未免有些遺憾。”
厲秋風聽到酒館外傳來紛亂的腳步聲,屋頂也是異聲不斷,知道東廠的番子已將這酒館團團圍住。他此番回轉蜀中,原本打算不再參與江湖與朝廷之事,隨師父隱居山林,做一個逍遙自在的隱逸之士。他雖然不畏懼東廠太監,不過卻也知道這些太監個個心狠手辣,睚眥必報,與他們糾纏下去,只怕麻煩不斷。自己總不能將這些太監全都殺掉,只要走脫了一個,將此事報到東廠督主那里,東廠必然要四川各地官府追查此案。到時自己隱居蜀山之中,雖然可以逍遙自在,只不過蜀中各地必然鬧得雞飛狗跳,倒霉的還是百姓。
念及此處,厲秋風身子一縱,輕飄飄地落到了地上。柜臺后那人臉色一變,以為厲秋風要對他下手。他方才雖然只發出一枚暗器,厲秋風也并未施展拳腳,但是已看出厲秋風是極難對付的大高手,自己并無必勝的把握。此時看到厲秋風縱身落下,他左手抓起柜臺上一個巴掌大的小酒壺,用力向地上一擲。只聽“喀嚓”一聲響,酒壺已摔得粉碎。
便在此時,只聽“嗤嗤”兩聲,柜臺左側通往后堂的角門上的門簾已被人用長劍削落,緊接著人影閃動,十幾名東廠太監已自從后堂搶了出來。這些人手中長劍寒光閃動,伸手抬腿一陣亂打亂踹,瞬間便將三四張桌子和十幾把椅子或打或踹得飛了出去。酒館內空了一大片,這十幾名太監立時將厲秋風圍在了中間,十幾柄長劍劍光霍霍,分指厲秋風周身要害。
柜臺后那人見自己的手下將厲秋風圍在了中間,心下稍安,冷笑道“小崽子,報上姓名罷。若是能說出你家主子現在何處,你不只無罪,反倒有功。”
他說到這里,故意嘆了一口氣,接著說道“你家主人也是天璜貴胄,就算有一日要去見太祖高皇帝,必定也是身穿黃袍,懸梁要用黃綢子,喝酒要用鶴頂紅,咱們還都是他腳下的一只螻蟻。這次請他老人家回京,是皇家的家事,咱們這些做奴才的,只是奉命辦差罷了。你既是官面上的人,總該知道上命難違這句話罷只要你乖乖地將你家主人的所在說出來,咱管保你高官得坐,駿馬得騎。”
厲秋風聽這太監頭目說話,心下一驚,暗想依照這太監所說,他們此次到蜀中來辦差,想要捉拿的竟然是皇親國戚。他記得蜀中有三位親王,只是不知道這些番子要捉拿的是哪一位。不過他轉念一想,自己已下定了置身事外之心,不必再與這些番子多做糾纏。念及此處,他右手便向懷中摸去。
只是厲秋風剛剛抬起手來,圍在他身邊的十幾名番子立時向后退出半步,手中的長劍卻又向前遞出了數寸。
厲秋風嘿嘿一笑,道“各位不必擔心,我只是想取出一件東西給各位瞧瞧。”
他知道這些番子猜忌心極重,是以說完之后,伸手入懷的動作做得極慢。最后他掏出了錦衣衛的腰牌,舉在手中,向著柜臺后那人說道“公公既然是東廠的人,自然識得這塊腰牌。公公奉命辦差,我也是受了上官之命到蜀中來辦事。大家都是為朝廷出力,不妨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公公意下如何”
那人看到厲秋風手中的腰牌,先是一怔,隨即臉上露出了一絲陰毒之色。只聽他哈哈大笑,道“原來你小子是錦衣衛的人,怪不得如此囂張跋扈”
他說完之后,臉色一沉,道“小子,擱以前劉公公執掌權柄之時,錦衣衛不過是咱們東廠看家護院的狗罷了。當今天子登基之后,受了小人蠱惑,裁撤宮內二十四衙門,打壓司禮監和御馬監。不過這也難怪,你們陸大人和陽大人是今上的藩邸舊人,執掌錦衣衛之后,連同你們這些小魚小蝦也敢在咱們東廠面前趾高氣揚。哼哼,只是俗話說得好,爬得越高,摔得越重。今日咱們奉了欽命出京辦事,就算陽大人親至,卻也不能對著咱說三道四。”
他一邊說話,一邊上上下下打量著厲秋風,接著說道“既然你也是奉命來辦差,咱也不與你為難。這幾日咱們要在宜賓府辦一件大案,你走得越遠越好,不然起了沖突,于東廠和錦衣衛的面子都不好看。”
厲秋風收回了腰牌,微微一笑,道“多謝公公體諒。我這就回到船上,連夜拔錨起航,絕對不會與公公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