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秋風轉頭向左右望去,目力所及之處,盡是黑漆漆的一片,看不到任憑東西。他正想說話,卻聽船家接著說道“我聽說二郎鎮的碼頭規模不小,與宜賓府相比也不遑多讓。眼下已將四更天,或許也有趕早的客人花了大價錢,雇船北上也說不定。”
他說到這里,右手握緊了船舵,口中說道“天亮之前,咱們可得打起精神。這里江水雖然水流平緩,不過江面不寬,若是有船跟在咱們左右,一個不小心便得撞上去,那可就是一場大禍了。”
厲秋風聽船家說到這里,聲音微微有些顫抖,知道能讓這個數十年行船的船老大驚成如此模樣,絕對不是在對自己說謊。他心下思忖,師父曾說過東廠的高手會在中途截殺,難道這些人沿陸路趕到二郎鎮,便即登船跟上了咱們不成
他正思忖之際,忽聽站在船頭舉著燈籠的那名船夫大聲說道“二舅,這、這可怪了”
厲秋風和船家聽這船夫聲音驚恐,心下各自生疑。船家道“出了天大的事,也有我頂著,你慌里慌張的做什么”
只聽那名船夫顫聲說道“前面、前面好像有船”
厲秋風心下一凜,右足一點,已如大鳥般騰空而起,穩穩地落到了船夫身邊。船家此前并未見過厲秋風施展武功,此時見他突然縱身而起,倒是嚇了一大跳,暗想這位公子年紀輕輕,怎么有如此力氣
厲秋風站在船頭,伸手從船夫手中搶過了燈籠,舉在身前,凝神向船頭之外望去。只不過夜色太過黑暗,只能看出船頭外丈許處,滾滾江水正自迎面涌來,再往遠處便是一片黑暗。
厲秋風轉頭對那船夫說道“這位大哥,我怎么看不到有船”
那名船夫伸手指著船頭下的江水,顫聲說道“大爺,您看船頭處的江水,分明化作了兩片。前面要么是有巨大的礁石,使得江水遇到礁石之后,便即向左右分開。只不過若是江中有礁石,江水分開的兩條水線會不斷收緊,越來越小。可是我方才盯著足有一柱香工夫,船頭這兩片分開的江水卻一直沒有什么變化。也就是說,咱們這只船在逆流北上,前面也有一只船正和咱們一樣在向北而行,而且它的速度與咱們大致相當”
船夫說到這里,喉頭“咕嚕”一聲,咽了一大口口水,這才接著說道“他娘的,不知道是哪一個王八蛋發瘋。這大晚上的跑到咱們前面,一個不慎便會撞了過來。到了那時到了那時,只怕”
厲秋風見船夫瞠目結舌,一時之間連話都說不出來,顯然驚駭之極。厲秋風只得低聲吩咐他小心盯著前方,以防有變。此時船家已將鉆進后艙歇息的另一名船夫喚了出來,要他掌住船舵,自己快步走到船頭,詢問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待聽那名船夫說完之后,他探出頭向船頭左近的江水望了一眼,臉色登時大變,顫聲說道“他媽的,真是越怕什么越來什么難不成這一晚整個宜賓府的瘋子都跑到岷江來了”
他說完之后,轉頭對在船尾掌舵的那名船夫大聲吼道“握緊了舵若是偏了半分,咱們只好一起去見龍王爺了”
厲秋風見船家說話之時,聲音微微發顫,知道他心下也是萬分緊張,是以開口問道“大叔,依你看來,前面這只船到底做何打算”
船家看了厲秋風一眼,搖了搖頭,口中說道“一只嘿嘿,若是我猜得不錯,咱們前面不遠處至少有三只船。船老大要么是瘋了,要么是和咱們一樣,不曉得有其它瘋子連夜將船開到了大江之上。”
他說到這里,嘆了一口氣,道“也怪我一時不慎。此時想來,這幾只船一定是在二郎鎮碼頭下水,這才跑在了咱們前頭。那時我若是略略謹慎些,發覺有船到了大江之上,順勢在二郎鎮停泊,情勢便不會如此兇險。眼前咱們逆流北行,左近又沒有可停靠的碼頭,只能萬分小心地跟在他們后面。若對方是大船,一旦相撞,咱們這只船必定傾覆,到時能否逃得一條性命,只能看龍王爺他老人家是否慈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