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長公主朱姮蕊口中,是那個曾經不滿丈夫花心好色而一怒之下剪了簡王命根子的彪悍王妃。
可此時她滿臉帶笑,縱然是在病中,卻依舊收拾得十分體面,并沒有允許自己露出孱弱、邋遢的形象來。
從她的舉手投足間,可以看得出來她良好的修養,以及溫柔和藹的性格,讓姚守寧一時之間難以將她與傳聞中的簡王妃聯系起來。
“好孩子,你聽我說。”
她指了指屋中桌子旁的凳子,示意兩人坐下來。
今夜發生的種種都實在過于離奇,姚守寧總覺得自己與陸執闖入這間小院后,說不定能從這位靜清真人口中探聽出一些大秘密來。
她好奇心生起,頓時先將靜清真人重新扶回床上半靠下,自己正要轉身去搬凳子,卻見陸執早就已經取好凳子,她與陸執隨即乖巧的坐到了靜清真人的面前。
老婦人拉了被子將自己枯瘦如柴的身體擋住,接著才說道
“我的身份,你們來此,想必也明白了吧”
姚守寧點了點頭
“您當年剪了簡王命根子”
她將長公主的話脫口而出,說完意識到自己的話過于冒犯。
但這位曾經的簡王妃并沒有怪責她,反倒抿唇微笑,似是陷入了回憶一般
“是啊事情竟然都過去了三十一年”
她眼神逐漸迷蒙,說道
“一切都像是夢一般”
說到此處,靜清真人含笑著沖二人微微點頭示意
“我這里來的客人較少,有些事藏在我心中很多年,希望兩位小客人不要嫌我嘮叨,容我一一道來。”
姚守寧重重點頭。
她就喜歡聽故事,尤其是聽這樣的傳奇人物親口說出自己的故事,這可比聽說書的、看話本有意思多了。
陸執倒與她反應不一樣,他雖坐在這里,但卻已經將自己的靈力放開,預防著有危險到來。
“我出身于河中孫氏,是家中的嫡長女”
靜清真人說起自己的來歷,其實她的身份姚守寧從陸執口中聽了個大概。
但當時陸執說得簡略,遠不及此時靜清真人自己娓娓道來。
她聲音沙啞,說的又是自己的過往,話語間帶著感嘆,隨著她的聲音,仿佛有一卷獨屬于一個名叫孫逸文的女子的人生畫卷,在姚守寧的面前徐徐展開。
靜清真人從自己出生說起,提到自己年少時許給簡王為妻。
少女時代的她得知自己將來嫁的人是大慶王室的一位王爺,心中自是也有過羞澀、期待。
她年少便跟隨母親學習管家、理事,期待著將來成婚之后與夫妻琴瑟和鳴,恩恩愛愛,為他生兒育女,打理王府內外。
哪知成婚之后,她才發現自己嫁的這位王爺貪花好色,只是一個酒囊飯袋。
他不止是流連于青樓妓館,家中妾室、通房成群,且時常仗持自己身份,強搶了不少女子入府來。
孫逸文成婚之后得知丈夫是這樣一個人,如遭雷劈,卻悔之已晚。
“我未出閣時,也曾得長輩夸贊,說我知書達禮,性情溫和。”倚在床榻上的婦人說到這里,只是笑
“哪知婚后,卻被逼得性格冷厲尖銳,瘋瘋癲癲,連我自己回憶起來,也像入了魔一般。”
她初時對丈夫還有期盼,時常勸說吵鬧,但統統不管用。
一個溫柔親切的女子,婚后逐漸變得脾氣暴躁古怪。
到了后來,她心灰意冷,不再試圖改變簡王。
簡王那時禍害了不知多少女子,如果是因受簡王府財勢所迷,心甘情愿委身于他為妾的,簡王妃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而如果他強搶民女,逼良為妾,那么她就不顧個人聲名、形象,寧愿背上悍婦之名,也要與他大吵大鬧,逼他不敢毀人清白。
她逐漸變得兇惡,從一開始說話都不會大聲,到了后來敢叉腰破口大罵。
事情鬧得很兇,簡王嫌她煩人,明面上便收斂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