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些之后,她目光有些不安的看向柳并舟,顯然很怕自己的發言引來外祖父的斥責。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柳并舟面露贊許之色。
“妙真說得很好。”柳并舟夸贊道。
蘇妙真高高提起的心,隨著柳并舟的話而猛地落回原處,她受到長輩表揚,有些驚喜,又有些開心,還有些忐忑不安,轉頭去看姚守寧。
卻見到姚守寧也在看她,眼睛晶亮,見她轉頭過來時,沖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仿佛也很為她感到歡喜,并沒有因她受了柳并舟的表揚而心生嫉妒。
在她受妖邪附體的記憶中,曾數次對她并不客氣的姚婉寧也目光溫柔的望著她,沖她抿唇一笑。
蘇妙真眼眶微濕。
父親當日說的話確實沒錯,自己當初受狐妖蒙蔽,覺得姚家人處處使壞,甚至造出一個關于前世的虛假幻覺蒙蔽自己,使自己對
親人心生仇恨。
如今看來,家里人并沒有討厭她。
姨母是真心對她,姚守寧也可愛又率真;表姐溫柔親切,她第一次轉頭去看姚若筠表兄似是怕她誤解,極力擺出嚴肅的模樣,卻又試圖向她釋出善意。
這樣的姚若筠壓根不是她記憶中猥瑣下流的樣子。
她有些想哭,借著去勾耳側發絲的動作,摸到了蒙臉的面紗帶子。
蘇妙真將一側帶子取下,露出自己的面容,她開始還裝作無意,但面紗落下的瞬間,家里人并沒有露出恐懼、厭惡及憐憫的神情,眾人神情平靜,仿佛這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她突然意識到以往的隔閡都是出自于自己內心的防備,興許正如當初姚守寧寬慰她時所說:她面容大變,是妖邪的錯,而非自己的。
直到此時,蘇妙真終于真正的解開心結。
“妙真曾與狐王共存,她說的話有很大的可能性。”柳并舟道:
“更何況妙真也曾受妖邪蠱惑,但如今清醒,那么城中這些暫時受血蚊蠱控制的人在初時的瘋性過后,我認為逐漸清醒的可能性也很大。”
也許壓制這妖性需要一定的契機,可至少比全無希望要好一些。
“如此一來,道元所說的話就很重要了。”柳并舟看向蘇文房:
“妖族定有圖謀,那么就需要我們齊心協力,將這難關渡過去。”他頓了頓,“可正如道元所說,這些道理興許太上皇、顧相、長公主等人都清楚。”
不過事關權勢之爭,雙方已成水火,騎虎難下,要想打破僵局并不容易。
“道元你既然提出建議,想必已經有解決之法了”柳并舟笑著捻了捻胡須,問道。
蘇文房聽到他這樣一說,臉上露出躊躇之色,猶豫半晌,點了點頭:
“想必爹和姐夫都應該知道,我與如今刑獄司的楚大人嫡長子楚少廉當日乃是同窗好友”
雖說兩人當年因為私事而友情破裂,多年沒有再聯系,而后蘇文房也受楚家壓制多時,“但,但此事關系到國家、人類生死,以我當年對他了解,他亦心系國、民,只要對社稷、百姓有利,他定會同意”
“到時由我出面”蘇文房溫和的聲音響起,姚守寧的思緒卻一個恍神屋里親人們的臉逐漸模糊,濃霧襲來,她的思緒沉入幻境。
當日與陸執在白陵江祭壇邊看到的一幕再度在她眼前呈現,只是這一次看得遠比上一次更加清晰。
只見楚少廉身穿紫袍,束發的冠帽不見影響,垂散著發鬢,狀若癲狂,沖著城外喊:
“你們這群叛臣逆賊,膽敢逼宮,不得好死”
風呼嘯而下,他聲音激昂罵了一陣,又回頭喊:
“皇上放心,臣先行一步,定要讓天下人看看,溫氏乃忤逆,得位不正乃亂臣賊子”
話音一落,楚少廉登上高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