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柳氏聽了這話,也來了興致:
“反正此時沒什么其他的事,我們也去尋他們。”
她近來因為姚婉寧之事而心情郁結,此時難得開心,蘇妙真自然不會不答應。
此時另一邊,姚守寧陪同著柳并舟垂釣。
他志不在此,釣了一上午,亦是沒什么收獲,水桶里只有兩三條巴掌大的小魚,歡快的游來游去。
祖孫倆正說著話,提起這一次災劫,柳并舟心有余悸,終于說起當日血蚊蠱之事:
“……我那時妄改歷史,事后心中惶恐不安,深怕誤了大事。”
如果他自己身死倒不足為懼,若因此而毀了前人努力,才是他最害怕的事。
這些話他無人可說,此時唯有面對姚守寧時,才終于可以將心中隱藏多時的秘密告知她。
姚守寧認真傾聽,末了笑道:
“外祖父何必多慮呢?我現在倒是覺得,張祖祖提到過的‘人和’概念很有意思。”
所謂‘人和’,便是以人的想法、意志、選擇及行為所組成的一切造成的影響,她偏頭看向外祖父:
“您在接受了任務的同時也是人,您的選擇亦是‘人和’的一種影響。”
她的話令柳并舟心中的心結頓時解開。
個中道理其實他都明白,只是有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有些簡單易懂的道理,仍需要旁人點撥才能清醒。
姚守寧說完之后,又抿了抿唇,眼中現出狡黠之色:
“不過外祖父真是君子。”
“哦?”柳并舟見她神色俏皮,神都城災劫的陰影褪去后,她的笑容明艷,令人心情都好了許多,他隱約猜到外孫女在打趣他,卻故意問:
“你此言何意?”
“古語有言,吾日三省吾身,而外祖父您不止三省,更是因為這一件事反省了數月,可見您品性不輸圣人。”
“哈哈哈——”
柳并舟放聲大笑,笑聲之中,姚守寧也跟著笑道:“我看您今日釣魚沒有收獲,可能在其他事情上,另有收獲呢。”
“什么收獲?”柳并舟好奇道。
“我感覺您會解開一樁多年心結。”姚守寧應了一句。
柳并舟正心中生疑之時,突然聽到有熟悉的聲音響起:
“爹!守寧!”
是柳氏尋來了。
兩祖孫連忙起身,只見遠處消瘦了許多的柳氏扶著蘇妙真過來,見到兩人時,面露笑意。
幾人一會面后,柳氏便去看那桶里,見魚并不多,便半埋怨道:
“您看您這一番白費力氣,提了這么多東西,就撈了這么兩三條小魚,不如我拿個竹簍,一下去恐怕撈起比這還多些。”
柳并舟欣喜于女兒身體恢復,但聽她念叨,依舊故意露出頭疼的神情:
“我釣魚是閑情,又非為了吃那一點魚肉……”
“我看您就是釣不了魚,嘴硬而已。”
兩父女斗著嘴,但彼此間的氣氛卻遠較以前更加親近。
兩個少女相視一笑,悄悄離遠了些。
待兩個晚輩走后,柳氏安靜的坐到了父親身邊,看著父親垂釣,突然雙手抱膝,問了一句:
“爹,當年的應天書局上,您到底看到了什么?”
如今的她遭遇了這么多事,看法、觀念早就改變,可當年的應天書局仍是她心中的一個結,此后影響了她很多年,使她一直耿耿于懷,卻找不到機會與柳并舟提起。
以往問他時,他總是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