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徽聲淚俱下,扼腕嘆息,虞靈犀卻只覺得譏誚。
姨父掛念的并非是她的家書,而是暗示虞靈犀利用近身服侍攝政王的機會傳遞消息,為他的巴結升官之路保障
她不能不從,因為胡桃還捏在趙家的手里。
雖說是個侍婢,但她的確是忠心耿耿陪伴虞靈犀走過艱難的,僅剩的溫暖了。
可惜,虞靈犀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單純可欺的少女。
她轉頭就將趙徽的話轉告給了寧殷,并以此為理由,請求將胡桃帶來身邊服侍。
這樣,趙家就沒有拿捏她的把柄了。
“你倒是會撿高枝。”
寧殷乜著跪坐奉茶的她,似是要從她眼中剖出答案,“抱上了本王的跛腳,就迫不及待將趙家踢開了”
虞靈犀有些驚訝,隨即很快定下神來,舉著茶杯道“王爺于我有不殺之恩,我只是不愿受制于人,恩將仇報。”
她的嗓音輕軟干凈,沒有奉承的甜膩,聽起來很舒服。
寧殷對她的識時務頗為滿意,不發瘋的時候,倒也好說話。
于是第二日,胡桃就被兩個牛高馬大的侍衛架著胳膊,拎來了王府。
今日外出打獵,別有用心之人在獵場中投放了本不該出現的野狼。寧殷養了兩年的獵犬與狼群搏斗,受了重傷,已然活不成了。
他撫了撫獵犬的眼睛,然后當著虞靈犀的面,親手捏碎了它的頸骨。
他命人將獵犬做成標本,擺放在寢殿內。這樣即使愛犬死了,他也能日日夜夜看見它,和活著時并無區別。
獵犬標本做好的那晚下了雨,寧殷的腿并不好受,臉色慘白如紙。
當年在欲界仙都,他被人泄露行蹤,落到寧長瑞的手中。那頭豬用盡卑劣的手段,車輪施虐、下毒,在耗盡他所有的體力后,再命人敲斷了他左腿腿骨,讓他像條死狗一樣在地上抽搐爬行。
那鐵錘上有尖刺倒鉤,敲斷骨髓帶出碎肉,不論如何診治都留下了難以消弭的后遺癥。
寧殷習慣于在雨天殺人,這是他唯一紓解疼痛的方式。
虞靈犀那侍婢進來奉茶,卻被墻上那獵犬標本的幽綠眼睛嚇了一跳,失手打碎了他慣用的杯盞。
清脆且突兀的碎裂聲。
他叩著桌面的直接一頓,慢悠悠睜開了眼。
約莫察覺到他眼底漸濃的殺意,一旁調香的虞靈犀忙起身擋在嚇得跪伏的胡桃身前,叱道“還不快收拾干凈”
寧殷微瞇眼眸,蒼白的薄唇若有若無地勾著,那是他動怒的前兆。
虞靈犀知道他想殺人,而這殿里除了胡桃就只有她,誰都逃不掉。
她貼了上來,放軟聲音,笨拙地分散他的注意力。
大雨夜舊疾復發,她不該妄圖安撫一個殺氣騰騰的瘋子。
寧殷幾乎下意識掐住了她的頸項。
她僵住了身子,一動不敢動,顫栗而美麗的瞳仁定定地望著他。
指下的頸側血管急促鼓動,活人的溫熱順著他冰冷的指尖蔓,如玉般溫暖細膩。
寧殷力道一頓,將另一只手也攏了上去。
虞靈犀被掐在頸上的指節冰得哆嗦,卻不敢違逆。她察覺出他滿身病痛的陰寒,遲疑向前,先是握住了寧殷的手,再一點點貼近,試探著走入他的領地。
殿外夜雨綿綿,飄動的帳紗張牙舞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