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萌是被老張頭的驚呼聲吵醒的。
“我的個乖乖!這是……這是捅了蜂窩了?”
她揉著眼睛從練功房的折疊床上坐起來,身上還穿著昨晚排練時沒來得及換下的月白色水衣。
窗外的天剛蒙蒙亮,坤伶社的木門卻已經被拍得砰砰響,夾雜著各種口音的喧鬧聲順著門縫鉆進來。
“怎么了這是?”葉萌趿拉著鞋走出簾子,就見老張頭正扒著門縫往外看,一張老臉寫滿了難以置信。
“阿萌你快看!”老張頭拽著她的胳膊往外拉,“全是人!黑壓壓的一片,都說要來聽戲!”
葉萌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瞬間也愣住了。
平日里冷清的巷口此刻擠滿了人,有背著雙肩包的年輕人,有扛著攝像機的記者,甚至還有幾個穿著講究的中年人正對著坤伶社的牌匾指指點點。票房窗口前已經排起了長隊,隊伍末尾還在不斷有人加入。
“這是……”葉萌的眉頭幾不可查地皺了皺。昨天黎延說要帶朋友來,可這陣仗,未免也太夸張了。
【滋……檢測到異常人流波動……掃描中……】凡奇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多名攜帶專業攝影設備人員身份信息匹配為娛樂媒體從業者……】
“知道了。”葉萌在心里應了一聲,視線越過人群,精準地捕捉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淺笑點點后顯出絲絲憂心,“凡奇啊他出現了,你卻好像又凍結了一樣,又是如此啊”
黎延站在巷口的老槐樹下,穿著件駝色大衣,正低頭跟身邊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說著什么。男人遞給他一個燙金信封,他接過來隨手塞進了口袋,臉上沒什么表情,和昨天那個嬉皮笑臉的樣子判若兩人。
察覺到葉萌的目光,黎延抬眼望過來,隔著攢動的人頭沖她揚了揚下巴,唇角勾起一抹慣有的痞笑。
葉萌沒理他,轉身回了后臺。
“萌萌,這到底咋回事啊?”小雅抱著剛熨燙好的戲服跑過來,眼睛瞪得溜圓,“我剛在朋友圈刷到了,說咱們坤伶社有‘神秘大咖’蒞臨,還有人猜是你被哪個大老板看中了……”
“瞎猜什么。”葉萌接過自己的老生褶子,指尖拂過袖口精致的盤金繡,“該上妝了,今天排的《打漁殺家》可別掉鏈子。”
話雖如此,她心里卻跟明鏡似的。這陣仗,十有八九是黎延那所謂的“朋友”搞出來的。
只是,這些人看她的眼神,與其說是看演員,不如說是看什么新奇的展品,帶著種審視的玩味,讓她很不舒服。
開演前半個鐘頭,黎延晃晃悠悠地走進了后臺。
“葉老板,今兒個這陣仗還滿意?”他往化妝臺邊一靠,視線落在葉萌正在勾臉的手上,“沒想到你畫老生妝這么熟練,我還以為得有人幫忙呢。”
葉萌握著狼毫筆的手沒停,筆尖在眼尾處利落一頓,拉出一道鋒利的劍眉:“黎先生倒是比我清閑,帶著這么多‘朋友’來捧場,怎么不提前打個招呼?我好讓老張頭多備點茶水。”
她的語氣聽不出喜怒,可尾音那點似有若無的嘲諷,黎延還是聽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