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布之下,凌一弦緊閉雙眼。
此時,在凌一弦的腦海中,肉牛的軀體已經不再是一個整體的存在。
它就像是一個可以被肆意拆解的模型一樣,只余下骨骼、筋絡和經脈,拼圖一樣懸掛在凌一弦的腦海之間。
如果有一種神奇的儀器,可以把凌一弦此刻腦海里浮現的圖景,和她正在分解的這半扇牛軀對比,觀眾們就會驚訝地發現,兩者居然分毫不差。
別說蒙住眼睛了,要實現這種程度的解體,凌一弦甚至都不需要動用聽力。
哺乳綱生物雖然進化出了許多不同的樹形分支,但是分屬于偶蹄目的家族成員,構造卻多半大同小異。
比起那些會分化出特殊器官或肢體的異獸來,眼前這半扇牛軀,簡單得宛如一道擺在奧賽冠軍面前的小學數學題。
凌一弦,她雖然既沒有武者認證,又沒有少年班的光環。可她曾在十萬大山之中,積累下了足足千戰的經驗。
這個數字,甚至比有的武者一輩子出戰的次數還要超出許多。
彈幕里,忽然匆匆劃過一句你們誰還記得“游刃有余”這個成語的出處
記憶碰上關鍵詞會自發啟動,觀眾們紛紛給出“啊”、“想起來了”、“真的好像啊”的回復。
“庖丁解牛”“和游刃有余”兩個詞,最早都出自于莊子。
在傳說之中,技藝高超的庖丁將整牛分解時,刀刃游走在骨骼的縫隙之間。他的動作輕松得好比起舞,落刀的聲音俱然符合音律。
觀眾們都曾讀過這則寓言。
但在凌一弦報幕上臺之前,沒有一人能夠想到,早已沉睡在歷史縫隙里的舊故事,今日竟然有幸在他們面前重現。
我從來沒想過,我有一天會看解牛看入神。
我更絕,我聽她解牛聽入神了。原來莊子大大沒有騙人,拆牛的時候,確實會有種特殊的韻律,感覺像是某種助眠的白噪音。
233333我錄下來了,準備今晚就聽它睡覺。
短刀在筋骨間肆意游淌,凌一弦所用的力度也恰到好處。
在攝像頭無法拍攝的牛肉內部,她的每一刀或輕或重,或疾或徐,不會浪費哪怕半寸的力氣。
在倒計時只剩四十五秒時,凌一弦已經用短刀將整扇牛肉都深深淺淺地切割了一遍。
三個鏡頭同時以不同角度直播,所有觀眾都能見到,牛肉上已經布滿了錯落有序的刀痕。
只是不知為何,它仍然以最開始那副完整的模樣,好端端地立在地上。
還剩四十三秒姐姐你不要蒙著眼,你對我們眨眨眼吧,我現在好緊張。
凌一弦想不到吧,有人可以在選秀節目里全程不跟觀眾互動噠
迎著滿場觀眾期待的眼神,凌一弦探出左手,閃電般從后腿的部分,抽出一根森白粗壯的大腿骨。
以這個動作為界,牛肩、牛膝、十三根肋骨和被剔得泛白的脊椎一塊塊清晰而完整的骨頭,全都經由凌一弦之手取出。
彈幕里,原本還有大神試圖對照著部位講解骨頭名稱。
可凌一弦的速度快到令人目不暇接,人類打字的速度遠遠跟不上,大家只好放棄。
倒計時走到最后三秒鐘時,纖細修長的手指捻出了最后一塊遠籽骨。
至此,半扇肉牛的骨骼全部從本體分離。
凌一弦膝蓋一托,面不改色地抱起剩下的部位,朝長案上輕輕一拋
天頂上,一道強光適時打下。緊接著,壓抑已久的洶涌驚叫,眨眼間就充斥了整座場廳。
被扔到案板上的牛肉,沿著凌一弦先前切割的刀痕齊齊散開了
而且在大屏幕上看起來,這些部位,清晰得簡直像是一整頭牛的側剖圖一樣
鬧鐘走完了最后一秒倒計時,發出清脆的鈴鈴聲響。
這不大的聲音完全被臺下沸騰的驚呼蓋過,隨即,一只掛著黑色綢帶的手伸來,漫不經心地關掉按鈕。
終于敢說話了之前氣都不敢喘一下
我也是我也是,啊啊啊啊啊姐姐太厲害了,這是我不花錢就能看到的內容嗎
太帥了太絕了太爆炸了,不知道說什么能顯示出我現在的激動。姐姐來拆我,正面拆
在節目組預備好水盆里洗干凈手,凌一弦慢吞吞地解下圍裙。
臺下,五個導師里有三個已經雙眼放光,剩下兩位專業人士,全都嚴肅地坐直了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