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若與晏既攜手穿過亭臺樓閣,一路看著蕭條風景,朝著后山走去。
這里疏于打理,不是芍藥花的時節,滿目都是枯枝殘葉,叫人心生悲涼之感。
相比于光禿禿的芍藥花枝,更矮小一些的雜草是碧綠的,更充滿生機的,在秋風起時昂揚精神,相信自己能夠度過一整個冬日。
“我姑姑離世之后,祖母好像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畏首畏尾,裝聾作啞,再沒過往的半點心氣了。”
晏太夫人從前當然不是這樣的,如若不然,也教養不出文嘉皇后那樣的女兒。
她是被“死亡”打擊地最嚴重的一個人,卻也是如今晏氏一族之中活的最久的人。
但有些事,看不開的,還是看不開。
觀若與晏既漫步于小山之上,回應著他的話,“這世間有太多事與愿違了,若是滿足旁人的心愿,自己的心愿就會落空。”
“總歸要先遵從本心,這是沒辦法的事。”
他們應該很快把晏太夫人忘掉——除卻無憂的衣食,體貼的照料,他們沒法給她更多了。
兒女的孝順,子孫的關照,她不再需要,也再得不到了。
她說起了一些雜事,“我收到薛郡的來信,念兒將要滿周歲了。雖然父母都不在身旁,可是這孩子很堅強,這一段時日無病無災,過得還不錯。”
“我們雖然沒法為她過周歲生辰,禮物總該備好,我打算親手做一件小衣裳,和其他的衣食玩具一起寄過去。”
晏既點了點頭,“如今這邊的事還沒有做完,定然是趕不上回薛郡的。”
“我聽人說孩童滿周歲應該已經會走路了,有些孩子開口早些,甚至已經會喊爹娘……”
觀若接過了他的話,“念兒大約是只能先學著喊姨娘了。嘉盛雖然平日不說,可心里一定十分惦念著,也不知這孩子如今生得像誰了。”
她這樣念叨著,晏既便停下了腳步,“阿若,你是不是也想回家去了。”
“家”。這樣想來,雖然有些諷刺,薛郡行宮倒的確是她和晏既的第一個家。
在那里他們成親,將自己交付給彼此。她在那里收過晏既的無數封書信,被他們稱之為“家書”。
“母親在那里,阿姐在那里,念兒在那里,桂棹也在那里。我這一生很少有的安穩日子也是在那里度過的,如何不想念?”
晏既從背后抱住了她,把頭埋在她的肩膀上,像是在秋日暖融的夕陽之中閉上了眼,“我也想回家去,和你長相廝守,生兒育女。”
觀若握住了他垂下來的手,脫口而出,“不如我們回到云蔚山中去吧。”
后面的話,到底是帶了一點調侃,“你把你的兵權交給眉瑾,交給嘉盛,我們兩個人就像前生一樣躲到山中去,不問世事,好不好?”
晏既知道她不過是在開玩笑,不想反駁什么,也不想解釋什么。
只是很安心地壓著她的肩膀,玩心一起,壓得更重了一些,她就想要逃跑。
晏既并沒有及時地拉住她,她從他的懷抱中掙脫開,肆意地向前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