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響起一陣驚惶之聲,有人在哀哀悲泣,觀若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的不知所措,腦海中一片空白。
她茫然的伸手往自己的面頰上抹了一把,手指停留在眼前,艷紅一片,是德妃的血。
她的手在發抖,可是她好像連控制它落下來的力氣都沒有。
“不必和輸家講道理,這是高熠教會我們晏家的道理。”
他的聲音并不太大,但一定傳到了跪伏于地的每一個人耳中,每一個人心中。
前生明明不是這樣的,前生一直到她跟著眉瑾逃走,德妃還一直活得好好的。“晏將軍”沒有殺她,也沒有殺她們中的任何一個。
今日是為什么殺雞儆猴
有什么事不一樣了。她沒有勇氣再抬頭,去驗證自己的猜想。
而她原本也是不應該因為這聲音的出現而感到欣喜的,她方才的舉動已經太冒險了。
“這個老婦出言不遜,殺了也便殺了。梁帝一把年紀,艷福倒是不淺,瞧瞧這一個個的,都是沉魚落雁之姿。”
“服侍一個老頭有什么趣味,往后時日還長”
那位李家郎君的聲音戛然而止,可是誰都聽的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有德妃的例子在前,沒有一個人敢再說一句話。
那位晏將軍已經走回了他身邊,像是嫌他方才用的劍晦氣,將它扔在了地上。長劍落地的清脆聲響,讓有些膽小些的宮女與妃嬪又開始止不住的發抖。
晏將軍開了口,若聲音有形,應當如他身上的盔甲一般堅硬冰涼,“玄耀,留著她們還有用處。”
觀若手上的鮮血漸漸干涸,又被她手心慢慢生出來的汗水打濕,一片黏黏膩膩。
她是不會認錯他的聲音的,除非這世間有兩個人的聲音也是一模一樣的。
只是他從前和他說話,并不會一字一頓,冰涼的像甲胄,反而總是帶著一點少年獨有的狡黠,像是又有陽光照進了她的生活里,照進了永遠被困在昭臺宮中的那個女子心里。
“明之,你怎么總是這樣正經”
被稱作“玄耀”的男子輕輕笑了笑,“早些找個女子陪陪你,知道了這銷魂的滋味,你就不會總是這樣板著臉了。”
他站起來,四下張望了一下,語氣輕浮,“珩妃殷氏在何處”
驟然被點到,周圍有無數的目光落在觀若身上。
她們尚且不知道落在她身上的將是什么命運,便已經如往常一般開始嫉恨。
觀若抬起了頭,迎上了李玄耀的目光。
他很快也把在人群中逡巡的目光落在了觀若身上。
此時她面色慘白,面頰上還有洗刷不去的德妃的血,看來應當是有幾分可怖的。
李玄耀卻很快笑起來,“明之,你快過來。難怪梁帝如此念念不忘,三年金屋藏嬌,果然是個難得的美人。只可惜,被你這不解風情的豎子壞了好事。”
“梁帝私下里有沒有做什么,永安宮中人已經被屠戮殆盡,沒有人知道了。可昨日原該是她的花燭之夜,既是被你破壞的,不如就由你來還她吧。”
觀若只聽見了一句話,永安宮中人她死死的咬住唇,不肯讓自己哭出聲音來。
前生她也沒有再見過她們,她以為她們總有幾個能和她今日一樣,跪在含元殿前的廣場之上,有機會活下去。原來
李玄耀的神情始終帶著幾分戲謔,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德妃的尸首被拖開了,在地面上留下一條長長的血痕。
她以為她住在山中,已經逃離開了的戰爭和死亡帶來的陰影,頃刻間又回到了她眼前。
她克制不住的發起抖來,像那些第一次經歷戰亂的宮人一樣。
晏將軍慢慢的走到她面前,和李玄耀并肩,右手始終按在空空如也的刀鞘上。
片刻之后,他蹲下身來,用手指勾起了她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來。又用另一只手,和著她的淚擦去了她臉上的血跡。
觀若對上了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