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又在滲出血來,是自己剛剛為她包扎好的。她那么厭惡自己的靠近,連疼痛也仿若不知。
晏既忽而有了幾分喪氣,不該有的喪氣。
他心煩意亂起來,把方才用過的藥粉和紗布扔給她,差點又下意識的讓她從自己的營帳里滾出去。
但他最終沒有,而是出了營帳,吩咐他身邊的另一個副將蔣掣。
“風馳,你去把眉瑾叫過來,讓她騎馬把殷氏送回去。”
蔣掣領命,轉身去尋眉瑾。他在營帳之外站了一會兒,仰頭望了望天上的星斗。
新月如勾,明亮的是星星。
他的心漸漸的靜下來,才重新轉身進了營帳。
觀若早已經從他的床榻上站起來,看見他進來,下意識地把染了血的手藏到了身后。
她害怕所有施加在她身上的,令她無法反抗的力量,每一次都會讓她想起昭臺宮的那條白綾。
男人的手和女人的手是不一樣的,她很清晰的記得,梁帝在纏繞著她脖頸的白綾上用力時候的手,青筋突起,和晏既方才按著她手臂的手一樣。
這一日過后,她不知道又要做多久的噩夢。她現在只想趕緊逃離這里。
晏既不說話,她也不想,不敢先開口。只是低著頭站在一旁,等著他開口將她趕出去。
他卻許久都沒有動作,和她保持了很遠的距離。
觀若在心里算著時間,想著此刻大約是丑時了。
等她走完這段漫長的路,回到營帳里休息,恐怕呂婕妤已經將孩子生下了。
她沒有多少的時間能休息了。明日又會是什么樣的日子,她不知道。
觀若低著頭,但她覺得晏既恐怕一直在盯著她。
她是猜不到他在想什么的,今夜她收拾的整齊干凈的進了他的營帳的時候,他讓她“滾出去”。
第二次她為了呂婕妤過來,走了許多路,身上沾滿了塵土,他反而不覺得她臟,還將她推到他的床榻上,只為了嚇唬她。
知道她會害怕,對他來說有什么意義。折辱一個原本就比他弱勢的人,能令他獲得什么
他又究竟是為什么而生氣是覺得只能他拒絕她,而她沒有資格拒絕。她的拒絕,對他而言也是一種羞辱
既然猜不到,干脆也就不必猜了,希望接下來沒有事,能逼的她主動來他的營帳里。
觀若盯著自己的腳尖發起呆來,今日她實在是太累了,她此刻只想放棄全部的思考。
但事與愿違才是她在這里生活的常態,是眉瑾掀開了簾子進來。
她給晏既行禮,“將軍。”
晏既不知道什么時候又拿了一本書在手里,見眉瑾進來,將那書冊隨手往邊上一丟,像是有些煩躁,“你把她送回去。”
眉瑾并沒有多話,看了晏既一眼,而后遙遙朝著觀若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眉瑾對于她來說,比晏既要安全的多。觀若匆匆的向著晏既行了一禮,便向著眉瑾走過去,她率先出了營帳。
觀若跟著她從明亮之處走入昏暗,夜色沉沉,卻令她感覺到安全。
她看了一眼一旁的大帳,燈火已經熄滅了。不知道穎妃回去了沒有。
營帳之外有士兵牽馬,眉瑾輕輕撫了撫馬鬃,回頭望了她一眼,“殷娘子不會騎馬”
觀若點了點頭,想說不曾學過,忽而又覺得不對,“從前有人教過我,只是我始終對馬匹有些懼怕,所以并不會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