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婕妤靠在觀若身上,更加劇烈的顫抖起來,仿佛又回想起了被眾人圍觀兩桶涼水加身時的痛苦與屈辱。
周圍響起了一陣哄笑聲,都是李家的士兵。
觀若環視了一周,想要記住他們的臉,她從未如此深切地恨過他們中的每一個人。
可此時情勢最危急的,還不是尚在月中,便被劈頭蓋臉澆了冷水的呂婕妤。
觀若靜了靜心,努力的讓自己忽略了那孩子的哭聲,盡量平穩的道“李大人手中的披風,是晏將軍棄之不用的。”
“襁褓中稚兒,乃俘虜之子,亦是梁帝棄子。”
“都是無用之人,無用之物,不敢勞煩大人,不如還是將他們交還給妾。”
李玄耀低頭看了一眼那孩子,目光中浮現出了惋惜來,而后又是赤裸裸的嘲弄。
“俘虜之子你說的倒是輕巧。他可是梁帝的兒子,是正在衰微的梁朝唯一的一位皇子。”
“梁帝這老狐貍過河東,逃到了薛郡去,那里死心塌地擁護他的人不少,將來重立朝廷,搞一個什么南梁東梁的,你說這孩子,他到底值不值錢”
觀若低下頭去,沒有再看那個孩子,她不想流露出她的在意來,更不想讓李玄耀覺得這孩子奇貨可居。
“晏將軍說過,他會以這個孩子來換取任何利益。梁帝既然將他拋下,說明他原本也不值得任何利益。”
李玄耀很快笑起來,淹沒了那孩子微弱的哭聲。
“我和明之可不一樣。明之他不光要贏,還要贏的漂亮,贏的光明磊落,贏的讓高熠那老匹夫知道自己為什么輸。”
“可我么,我只要贏就好了。”
“到時候李家人坐了這天下,誰還敢說一個不字誰還敢來指責我用了什么手段”
李玄耀在木臺上踱著步,甚至還起了興趣,輕輕的哄了哄披風中的孩子。
他很快又道“你知道我今日緣何會來此么還不是因為你們昨日傷了阿嬛,我只好親自來物色新人。”
“你不肯就我,還害我差點挨了明之的一箭,阿嬛可不是我棄之無用的東西,你們怎么就敢傷她”
觀若望了望地面,很快找到了一塊略微鋒利些的石頭,“李大人今日既然是來為嚴氏出氣的,昨日嚴氏傷在面頰上,今日我也將如是。”
她狠了狠心,正想動手,李玄耀又道“你明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方才說過,我是來物色新人的。”
“你若是真要動手,那”
他又晃了晃他手里打成結的披風。
就是因為明白李玄耀的意思,她才想如此做的。若是傷了容顏就可以避免這樣的命運,她有什么可舍不得的。
可是李玄耀的暗示實在太明顯了,這一次呂婕妤沒有說話,只是無聲的望著觀若。
她的眼中不僅只有哀求而已,還有絕望。
她不欠呂婕妤什么,觀若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同自己這樣說。
若是她幫了她,且不說李玄耀會不會遵守諾言給這孩子一條生路,她都無疑是把自己推向了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