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若又站在了昭臺宮里。
仍然是連天際都被染紅的大火,雕欄畫棟無聲的矗立在那里,火星爬上去,終于讓它們也發出了獵獵的聲響,像是在向誰求救。
沒有人救它們。
她看到自己站在殿宇中央,腳下的錦毯上也是不斷蔓延的火焰。
它們還沒有爬到她的衣裙上來,但它們很快就會將她也吞噬掉。
同樣的沒有人會救她。觀若睜開了眼。
“你醒了。”
眉瑾擰干了布巾子里的水,將它輕輕放到了觀若的額頭上。
冰涼的觸感,讓她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
而后是兩行眼淚,猝不及防的落了下來。
那個孩子已經不在了,她什么都沒有做到。
觀若重新閉上了眼,想讓自己的情緒盡快穩定下來,可不過是加快了淚水流動的速度罷了。
眉瑾的聲音,冰涼的一如她額上的布巾,“你發燒了,已經睡了一日。你既然醒了,就在這里好好休息,我去找吳先生過來,再替你看一看。”
觀若想問眉瑾問題,可所有的問題,她都問不出口,所以她只好掙扎著坐起來。
“不必麻煩馮姑娘了,粗賤之人,休息過這一日已經很好。若是馮姑娘沒有別的事,妾這便告辭了。”
這里的每一個人都比她前生所知的要更殘忍,哪怕是回自己的營帳中去面對絕望,她也不想面對他們。
眉瑾輕輕“哼”了一聲,幾乎沒有怎么用力氣的推了觀若一把,她也立刻就躺了下去。
“我去找吳先生過來,就是在等他說一句你已經沒事了,你也就可以離開我這里了。”
被眉瑾推過的地方有微微的疼,一陣熟悉的暈眩感襲來,她無力的又睡了過去。
眉瑾很快出了營帳,帶進來一陣夏日的風,營帳的簾子被風吹動了有許久,才終于平靜了下來。
這段時日她身邊逝去的人太多了,她的面頰上沾到過德妃的血,與她同過車的金更衣與藺昭容一樣死的不清白。
她以為她救了呂婕妤和她的孩子,可現實狠狠的打了她的臉,打的她暈頭轉向,到頭來告訴她,她還是什么都做不成。
什么都做不成,幾乎連她求生的意志也要吞噬掉了。
觀若不知道她又等了多久,久到這些事情在她腦海中都經過了一遍,久到她覺得自己已經渾身冰涼,營帳里才終于又有了動靜。
她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有人搭上了她的脈,她聽見的聲音,似乎是屬于那位吳先生的。
“燒能退下來,就沒有大礙了。會忽而吐血,無非是因為這段時日勞作太多,飲食不足,又受了太大的刺激。”
“年少吐血,可大可小,有時只是胸中的一口郁氣,有時卻是朝不保夕的征兆,今后非得要好好調養不可。只是這位娘子的身份”
觀若想起她腦海中最后的一個場景,艷紅色的不是晏既的披風,是她吐出來的一口血。
那時候她甚至以為,她要回到她前生最后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