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既飛快的拔出了他的佩劍,對準了觀若,“殷觀若,你是忘了你來這里之前的身份么”
“梁帝誅我晏家七十九口人,將來我同他算這筆賬的時候,你也逃不脫。”
劍尖橫在觀若面前。
含元殿前的德妃明知必死,在這一刻選擇了說出了她想說的話,求得了片刻的暢快,也保全了她們鐘家在梁帝面前的忠義。
觀若面前,也是選擇。
她刻意的凝視了晏既的劍尖片刻,她知道晏既也在凝視著她。
她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而后道“將軍若真以為自己能掌控他人的生死,便是大錯特錯了。”
她說完這句話,心一橫,向前朝著晏既的劍尖送出了她的脖頸。
晏既顯然沒有想到她會忽而這樣做,即便他飛快的收回了劍,劍尖鋒利,還是劃破了觀若的脖頸。
她白皙如玉的肌膚上,很快汩汩的流下血來,染紅了灰白色的麻衣。
觀若有些怔怔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衣領,血色艷紅,緩慢的向前推進著。
若窒息之感有形,大約也就是這樣罷了。
“你瘋了”晏既將他的佩劍遠遠的扔到了一旁,半跪在觀若面前,按住了她脖頸上的傷口。
他那雙永遠都清明的眼睛里,焦急和恨意交織在一起,“我不準你自己尋死。”
一字一頓,力有千鈞。
在劍尖劃傷她脖頸的一剎那,觀若其實就后悔了。
她簡直是蠢透了,居然把自己的性命賭在這種事情上。
她在心里罵了自己一遍又一遍,企圖將自己的注意力轉移,脖頸上的疼痛卻仍然在不斷的蔓延到她的所有感官,她漸漸的有些承受不住。
可是她一聽到晏既的話,就忍不住對著他笑了笑。
在和晏既的對局里,她難得占了上風,今日終于輪到她來嘲諷他的天真了。
梁帝沒有放過他的家人,所以他也不會放過梁帝的家人,晏既方才的話,便是這樣的意思。
她什么也沒有做錯,只因為她抗拒不了的這一重身份,她就得去死,死在他手里,還必須得按照他的心意,死的其時,死得其所。
他以為他能掌控一切。
他既要用她,卻仍然對她橫眉冷對,動輒以利器威脅,不過是因為他知道她想活下去而已。
可若是她不想活下去了呢
觀若凝視晏既的劍尖的時候,是故意要他發覺的。
她面前的選擇,和德妃從來也是不一樣的誰說晏既一定會贏,梁帝已經贏過晏家人一次了。
她當然不想死,她只是想讓晏既看清楚,若是她此刻便死了,究竟是誰會更苦惱。她相信他的反應力,畢竟她其實已經給了他暗示。
也因為她對他的了解,遠遠比他知道的更多。
觀若想要逃出去,和穆猶知一起逃出去,她也要向她證明她的價值。
到此刻為止,李玄耀的惡意,晏既的注視,眉瑾的懷疑,她已經有太多的劣勢了。
她如今想要做的,便是將這一部分的劣勢轉換為優勢。在晏既面前,她不能永遠都這樣被動。
晏既將觀若打橫抱起來,小心地放在他方才所坐的椅子上,而后從架子上扯下來一卷紗布,仔細的纏繞上觀若不斷流血的脖頸,他手上干涸的是她的血。
這一道傷口并不深,從晏既將他的佩劍遠遠的丟開的時候,她就知道這一道傷口遠遠的要不了她的命,而且從今往后,他應該不會這樣對待她了。
至少會將這些利器都挪的離她遠一些,不會再讓它們輕易的出現在她的視線里。
可是觀若到底還是高估了她自己,這一副養尊處優,又勞累過度的身軀,流了許多的血,漸漸的昏沉起來,幾乎不能保持清醒的神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