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的神情,到底是不如平日那樣輕松的。
他沒有穿上衣,右胸中了箭,半個上身都纏著厚厚的紗布。
縱是這樣,紗布的底下還隱隱透出了紅色來,他的嘴唇上也一絲血色都無,看來傷勢實在很重。
一見晏既進來,李玄耀似乎陡然間興奮了起來,“看來明之實在很關心我,上午來過還不夠,下午還要帶了兩個人過來探我。”
自從進了營帳,觀若望了李玄耀一眼,便不著痕跡地躲到了晏既身后,并不想讓他在自己身上投入過多的關注。
可李玄耀顯然早已經注意到了她,左右探了探身子,尋找到了一個能看見觀若的角度,“珩妃娘娘也過來探我了”
他看了自己的身體一眼,笑的不懷好意,“如何,可好看”
“李大人可真是風趣。”
伏珺站在一旁,隨手將李玄耀丟在桌上的折扇拿起來,打開了仔細欣賞。
“這是樊圻舉杯對月圖。若是李大人沒有受傷,今夜倒正好設宴款待于我,舉杯對月,美酒佳肴,再有幾位麗人相伴,豈不是美哉”
李玄耀笑著望著他,“還是琢石兄識貨,這正是樊圻真跡,是我父親在金陵的老部下搜羅來的。”
“若是叫你身旁這個莽夫看了,他恐怕只當是燒火扇爐灶的扇子呢。”
他向來喜歡調侃晏既,“既不愛這些文玩古物,也不愛金銀財寶,更不愛佳麗美人,只知道帶兵打仗。”
“他們三兄弟,倒是也就只有他是這樣的。”
見晏既沒有理會他,李玄耀仍舊對伏珺道“你我還要同行一段時日,如何還要憂慮沒有一同在月下暢飲的時候呢”
“不過這麗人么,暫時還是不必了。今日才吃了女人的虧,我算是知道什么叫做最毒婦人心了。”
“我這樣真心待她還不夠,她還要反咬我一口。”
他說到后來,莫名地望了觀若一眼,那眼神仿佛淬了毒,令觀若幾乎不自覺的顫抖了一下。
眉瑾早已經不耐煩了,“李大人不如還是先同我一起算一算賬。”
“戰俘營諸人如今皆由我管轄,衡氏身死,我遣親衛過去掩埋,是慣例之事。”
“可是李大人的親衛無故傷了我麾下的兩個士兵,甚至有一人被毆打致死。若是今日李大人不能給我一個交代,往后我也就無力服眾了。”
她逼近了一步,“也是一樣的道理,既然李大人的士兵可以無視法度,對同僚隨意動手,我正好也有許久不曾好好練武了,找幾個人練手,希望李大人也不要在意。”
李玄耀望著眉瑾,極盡嘲諷的笑了笑。
旋即又把目光移開,仍舊對伏珺道“你瞧瞧,我就說了,這女人一旦和明之沾了邊,也就變得一點也不可愛了。”
晏既不動聲色的將眉瑾的身形也藏到了身后,“令眉瑾去管理戰俘營,是我的決定。”
“戰俘亦屬于營中資源,以我們兩家當初的協議,這樣的安排,你并不應當有什么異議。”
“衡氏的事暫且不論,那幾個對眉瑾的親衛動手的士兵,玄耀你總是要給一個說法的。”
聽見晏既這樣說,眉瑾下意識的上前了一步。晏既似乎已經預料到了她的反應,回過頭看了她一眼。
只這一眼,眉瑾頃刻之間就收斂了方才的不平,變成了心有不甘的順從。
李玄耀別開了眼,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傷處,“不過幾個士兵罷了,死死傷傷,有什么關系。也值得明之你帶了這么多人過來同我啰嗦。”
“也罷,還是那句話,幾個士兵而已,不值得我們之間起什么齟齬,我就將那幾個對眉瑾姑娘的手下動手的士兵都交給你,由你處置,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