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止他們往河東郡走的不是李玄耀的傷情,而是連綿的大雨。
衡氏過世之后,一連數日,每一日都下著傾盆大雨。這樣的天氣,是絕對不適合長途行軍的。
她們出發的時候,已經是衡氏過世的第七日了。
軍隊在此駐扎數日,再要行軍,有不少的東西要清點整理。
人員也是一樣,她們一大早就被集中在了一起。
眉瑾的身體已經好了,觀若便仍舊回了戰俘營中,同穆猶知她們在一起。
她游目四顧,同剛到這里的時候相比,梁帝的嬪妃幾乎已經少了一半。
有人不堪營中重負,病弱而死。有人遭遇了女子最悲劇的命運,不堪受辱而死。
與之相對的,也有嚴嬛這樣的女子,不以國恨為恥,只求保全自身。最終因生了妄念而輕易地葬送了性命。
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她們這些人還要活下去,迎接未知的命運,未來的磨難。
穆猶知并不與觀若共乘,她仍舊要去尋梁宮中其他的妃妾,打聽她想要知道的事情。觀若就和藺玉覓共乘一輛馬車。
藺玉覓又有幾日沒有見到觀若了,她的手已經好全了,留下一條粉色的疤痕攀爬在她的手上。
不經意間看見,其實是有些駭人的。
可藺玉覓似乎渾然不在意,見觀若注目于她手上的疤痕,便晃了晃她的手。
“沒關系的,也不是很難看,反正只是傷在手上。”
“將來我見了我母親,也要給她看這條傷疤,和她說這條傷疤的故事。”
“我會告訴她,這條傷疤是因為我攔住了一個惡毒的女人,這是我勇敢的證明。我母親也是武將人家的女兒,她最欣賞有勇氣的女子。”
藺玉覓還不知道,在這人世間,她已經永遠都尋覓不到她的母親了。
觀若的心情低落下去,勉強道“以后若是有條件,還是要尋些藥把它消了。”
“這件事情畢竟不算是美好的回憶,不要永遠都記得那時候的嚴嬛。我會記得你的勇敢的,我會為你證明。”
藺玉覓收回了她的手,又問觀若,“殷姐姐,這幾日你在馮副將身邊,有沒有向她打聽過我家人的事情”
“我父親到底有沒有跟著梁帝東逃呢,若是沒有,他此刻又在哪里。”
她忍不住有些煩躁起來,“都怪這些人,把我們在梁宮里關了一個月,什么消息都聽不到。”
“他們好像是把整個長安都清理了一遍,所有忠于梁帝的人,還留在長安城里的,只怕都是兇多吉少了。”
“我真的很擔心我母親她們,尤其是我三姐姐。我三姐夫在外地,三姐姐第一次懷了身孕,身體一直不好,她膽子又小,這一次是回長安待產的。”
“這樣匆匆忙忙的要跟著我父親逃出去,也不知道我的外甥怎么樣了。”
“我父親和母親是青梅竹馬,感情很好,當年我母親還是低嫁,我父親總說沒有我母親就沒有他的今日。他對我們這幾個女兒都很疼愛的”
觀若聽她說了越多的細節,心里就越發難過。藺家的婦孺懸于梁上的情形又出現在她腦海里,令她幾欲嘔吐。
忽而又是一陣惡臭傳來,觀若更是覺得惡心起來,扶著板壁開始干嘔。
“是什么東西,這么難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