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若的心很亂,她幾乎是落荒而逃。
唯有做一些事,才能讓自己平靜下來。可是晏既讓刑熾給她準備的營帳之中諸事齊備,她唯一要整理的,不過就是她那幾件換洗衣物罷了。
她有些無力的在床榻邊坐下來,不知道是今日她已經過分疲憊了,還是因為晏既方才的那幾句話,她覺得頭暈目眩。
觀若反反復復的思考著從她再次成為階下之囚的這幾個月她對晏既做的事情。他們的相處,幾乎全都是不愉快的。
他先時看不起她,覺得她不過是他腳底下的泥,居高臨下之時,眼神中的輕蔑騙不了人,她是曾經被這眼神灼傷過的。
而后是他們在青華山狩獵人熊的那個夜晚,他們共乘一騎。
比起中秋之夜,那個夜晚已經過分安寧了。
那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他的未婚妻,語氣萬般惆悵與無奈,一片深情明明白白的曝露在月下。
可是他對她的態度,仍然是很冷漠的。那一夜他們又提到了梁帝,難怪。
梁帝這些年的所作所為,便是他恨她的根源。就算她根本不知道有婚約這回事,她也是他心里的叛徒,是他的恥辱。
這就是晏既對她說的,“所有的恨都是有因由的。”
那么愛呢,愛又從何而來
伏珺是晏既的朋友,他同她談過話。他說晏既和他的未婚妻之間猶隔山海,這些年,晏既一直都牽念著她。
恐怕不是牽念,而是同年少時懵懂愛意交織在一起的恨意。他對她的態度,其實一直都是很矛盾的。
明面上羞辱她,看不起她,卻又在私底下做了那么多事,保全了她的性命和清白。
樹林中他將她護在身下的愛意不是假的,沒有一個俘虜的性命,值得用將軍的性命去換。
可是他又在愛她什么呢,初見之時便任由她如此狼狽。
后來成為她家門前槐樹上的常客,見她生活艱辛,總是要出門浣衣,或是替鄰居做事,才能換來一些銀錢或是糧米。
那時候她年紀還小,做這些事,難免力所未及,十分狼狽,又有什么值得他喜愛的。
等他自己也落魄過一次,就知道這樣的生活有多不光鮮,只能這樣生活的人,又有多不美好了。
這樣的愛是不成熟的,抵擋不過恨意,所以前生他最后還是要了她的性命。
觀若有些煩躁地躺了下來,此時的溫和與平靜都是假象,今生他們之間的情分尚且不如前生,恨卻仍然是恨,不會稍減分毫。
甚至今生她在軍營中做了更多的事,為救梁帝的孩子不顧危險漏夜去了他的營帳,也同李玄耀據理力爭。
這都是他心中她向著梁帝的明證。
還有中秋那夜,她究竟為什么要同他說實話呢,他知道她恨著他,一定也更恨她,想要她死了。
那一夜晏既的傷情,實在令她也不理智了。
依照前生的時間推算,她活不過明年的夏天。說不準什么時候晏既就會發瘋。
要么說服晏既放她走,要么自己和穆猶知一起逃走,她只有這兩個選項,沒有其他的。也許她表現的老實一些,晏既能放松對她的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