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義正言辭地對晏既道“若是沒有事,就不要總是把殷姑娘叫到你這里了。你身邊又不是沒有親衛和副將。”
晏既沒有理會他,“那我送你出去。”
不過幾步之遙,何談“送”。也許也是有什么事要跟她說。
觀若走在前頭,晏既跟在她身后,很快出了營帳。周圍無人,只有一片璧月。
中秋已經過去幾日了,月色還是很明亮。
“手臂上的傷還疼么”今日他幾乎和她呆了一日,此時才想起來問。
觀若便反問他,“將軍的傷還疼么”
他大約是誤會她的意思了,只以為她是關心,目光中浮現出了一點欣喜來,很快回答她,“已經不怎么疼了,很快就會好了。”
觀若的傷其實已經結痂了,今日也沒有牽扯到,并不疼的。
卻故意夸大了,“妾不如將軍,傷口還是很疼的。”
便如承平十一年的那個午后,她也記得清清楚楚,想起來,就疼一回。
伏珺和晏既是那樣好的朋友,她也曾經有這樣好的一個朋友的。她們的友情,也就終止在那一日。
“將軍可以讓人拿馬鞭抽自己一下試試,就知道這種疼法了。”
若按她這樣說,她問他他身上的傷疼不疼,豈不是也要如他一般在身后釘進去一支箭了
看來她心里是還有怨氣,“我已經讓眉瑾去查這件事了。”
“我知道高世如是怎樣的人,我其實也不需要她的解釋,這件事,最后總是要算到她的頭上的。”
不知為何,觀若驀地想起了白日她展開的紙團,上面他親手書寫的“阿若”兩個字。
心中漸漸地柔軟下來,“更深露重,伏大人還在營中等著,將軍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他站在原處,“我看著你進門再走。”
他不差這一點時間。前生他求也求不來這一點時間。
伏珺說他找到他們的時候,她用她瘦弱的身體支撐著他的身體,和他依偎在一起。
她說恨比愛多,可是比恨少的愛,也足以支撐她在那一夜的絕望里不放棄他。那又是多少呢
只要他待她好一些,再好一些,令她忘記這些恨,忘記梁帝,真正站在他這一邊,那么他們將來就不會走到前生的結局了。
觀若見晏既堅持,她也就不堅持了。行過了禮,便便朝著自己的營帳走去了。
這里四面空曠,觀若忽而覺得,若是能有一棵木樨樹,再擺上一張石桌,數張石凳,在月下對弈。
偶然風過,在棋盤黑白分明,又間雜點點金黃,那也不錯。
在她想象之中,和她對弈的人,是晏既。
她回過了頭去,“將軍可以回去了,妾已經到營帳門口了。”她再往前走,就望不到他了。
他的目光像月光一樣,一直溫柔地落在她身上,“我很快就回去了,你早些休息。明日不必早起,好好睡一覺。”
若是夢中有他,希望不是一場噩夢。
觀若沒法不往前走,她點了點頭,進入營帳之中,轉身放下了帳簾。
從他的面容開始,到腳下,她的視線終于只能望見營帳中的地面了。她怎么會開始不舍的呢。
一直到營帳上的人影不再停留在帳簾上,晏既才轉過身,回了自己的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