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聽說賢侄似乎還沒有娶親這樣的女人養在身邊,總不是長久之理。”
“還是要門當戶對,媒妁之言,再娶一房佳婦。其實我就有一個女兒,是亡妻留下的。”
“年已十六,尚未許嫁,性情溫和,倒正好和賢侄十分相配。”
前幾日裴氏的人還在林中暗箭傷人,今日裴沽便過來和晏既談兒女婚事,峰回路轉,看來裴氏人心不齊,幾乎都是臺面上的事情了。
可是裴氏真正能做主的人,是裴沽。
裴沽口中這位“性情溫和”的亡妻之女,觀若方才倒是恰好見過。裴凝和晏既,實在是八竿子都打不著的兩個人。
亦沒有談論婚事,直接和父母健在的本人談論的。
“昨日我便已經修書一封,令人快馬送到太原。本該等令尊回復之后,再同賢侄說這些話的,只是我想賢侄向來是個有主見的人,還是要同你也說一聲才好。”
“你我成了翁婿,成了一家人,有許多事,自然也就更好商議著一步一步完成了。”
所有的話都是鋪墊,這句話才是真正的戲肉。
他們似乎總是把婚姻當作最牢不可破的盟約,裴沽縱橫河東之地幾十年,廉頗老矣,還是只能想出這樣的方法。
可晏既幾乎想都沒想便拒絕了,“山河未靖,何以家為誠如裴將軍所說,我是一個十分有主見的人。”
“所以裴將軍還是搞錯了順序了,您該直接和我說這番話,我拒絕了,您也就不必勞神費力修書送到太原了。”
他的目光堅定,并無懼色,亦不想再找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并不喜歡裴小姐,也并沒有要娶她的意思,裴將軍的好意,我心領了。”
“將來裴小姐出嫁,我也定然會奉上重禮,如親妹妹一般厚待她的。”
晏氏的功績,從來都不是靠娶什么妻子,依仗岳家來完成的,都是靠自己一刀一劍拼殺出來的。
他當然知道若是他娶了裴凝,便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拿下河東之地,得到裴沽的支持。
而后他就可以整合兵馬,集晏、李、裴三家之力全力進攻潁川,一步一步穩扎穩打地走到薛郡。
可是無論是裴凝,還是裴家,都不是可以用過即棄的物品。他接受了這些好處,來日也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幸好此時拒絕裴沽的代價他還承擔的起,無非是難一些而已。
開戰的準備,他也已經做好了。
晏既連理由都不找,便直接拒絕了裴沽,他的臉色變的十分難看。過了片刻,他才冷笑起來。
“既是如此,那我便不打擾賢侄休息了。你雖年輕,受傷亦不是小事,還是要好好將養,不要落下什么病根才好。”
這不像是關心,反像是詛咒。
晏既不以為然,見他要走,自長榻上站起來,慢慢地朝著他走過去。
晏既的身材高大,身姿挺拔,幾乎看不出來曾經受過那樣重的傷,兼且沒有能夠好全。
而裴沽早已經過了知天命之年了,這些年縱情于聲色犬馬,氣色虛浮,身體也微微有些佝僂,他們站在一起,恰如朝霞與夕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