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方才望著我,是在想什么”
蔣掣的話說完,眉瑾很快借口要休息,先行離開了。重新等到蔣掣睡著,觀若和晏既才輕手輕腳地離開了他的營帳。
夜已深沉,人間萬千燈火,幾乎都已經滅的盡了。塵空天幕,銀潢斗轉,仍有無數星光。
晏既又牽起了她的手,沒有再藏進他的衣袖中。
“我在想,人世間陰差陽錯的事情實在太多了,我卻還能握住這只手,是多么大的幸運。”
他是在為眉瑾和蔣掣的事情感慨,亦是為了前生的他與觀若。
前生他離開云蔚山,始終在為她對他的殺意,還有她已經離開了人世間這兩件事痛苦,沒有一日能稍加忘懷。
而那些原本美好的回憶亦日日都折磨著他,到后來,他日日都只能靠著安神藥來入眠。
甚至到今生他醒過來,最開始的那段時間,在他仍然迷茫的時候,他也是日日都無法入眠的。
前世今生他心中的恨都實在太多了,對梁帝的恨,對晏清與晏溫,甚至是他父親的恨。
他就是靠著這些恨意來撥云散霧,重新找到人生的方向的。
可就算是有這么多的恨意交織在一起,他還是清楚的明白,他心中對于觀若的恨,才是最有力量的,最龐大的,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是因為他付出了最多的愛意,亦最不能理解這種傷害。
所以在最開始的時候,他選擇了那樣對待觀若。
好在中秋的月色照亮了他的心,讓他明白過來,他還是要伸出手去,觸碰他最想要觸碰的那個人。
天氣寒涼的時候,每到夜間,觀若的手腳總是冰冷的。
她的手被晏既握住,晏既的體溫在溫暖著她,好像她自己的身體也重新有了斗志,令她的另一只手,亦有了同樣的溫度。
觀若知道她不應該破壞此時的氣氛的,但是在這里她最心疼的人,好像總是眉瑾。
她忘不了前世眉瑾一個人坐在一群流離失所的孩子中間,將手中的馕餅一小塊一小塊地分給他們的時候。
那時眉瑾眼中閃爍的同情和失落,令她覺得又悲傷又動人。
眉瑾和這些孩子經歷過一樣的傷痛,或許還要更慘烈一些。
而今生她并沒有流離失所,可是她的生活,又過得能比前世快活多少呢。
“將軍難道不知馮副將的心思么”
晏既今日在一個愛慕他的人面前說出這樣的話,其實是很傷人的。更何況還有她在場。
晏既握著觀若的手更緊了一些,仿佛是怕她走散了。
“我不能回應她的心意,就像她不能回應風馳的心意一樣。我并非察覺不到,可是我們之間,已經沒法把這些話說穿了。”
“我從來對眉瑾無意,當年救她到太原,有一部分是因為我和她同病相憐,還有一部分,便是我在高世如之事上對她的愧疚。”
這件事,晏既也已經和她說過了。
“我在長安的時候,也曾經在一些場合上為她說過話。怕她誤會什么,她到晏家的第一日,我就和她說明白了。”
那時眉瑾恐怕是他在長安除了觀若與伏珺之外唯一不厭惡的女子。
可越是有作為朋友的好感,就越是應該早些把話說的清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