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晏既再望她,觀若便抬起頭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見晏既同她有些傻氣地笑了笑,她也被他帶動起來,夾了一筷子獅子頭在他眼前晃悠。
“將軍總是看我做什么”
他自然知道觀若也是發覺了,便十分誠實地道“饞。”
一個字他說得理直氣壯。
觀若更是忍不住笑出了聲來,將她碗里剩余的,她還沒動過的獅子頭都夾給了他,“嫌不嫌”
晏既很快搖了搖頭,又望著觀若討好地笑了笑。像只小狗得到了心愛的肉骨頭。
觀若反而覺得心酸起來,在她還小,母親還在的時候,家中尚有余力,想要什么,母親都是會做給她吃的。
她由衷地嘆道“你可是將軍呢,怎么過的這樣可憐。”
晏既埋頭吃飯,一邊口齒不清的道“家規如此,軍令如山,不可更改。今日算是破例。”
他都吃干凈了,才抬起頭來,“我只盼著快些打一場勝仗,便可以名正言順的喝酒吃肉了。”
說到這里,忍不住又嘆了一聲,“我不過是在軍營中的時候才吃這些飯菜。”
“可是有很多士兵,天下有很多百姓,或許一輩子連吃這些東西都不能吃飽。這樣一想,我吃這點苦,根本什么都算不上。”
海清河晏,盛世太平,是所有人的心愿。
觀若靜靜地望著他,“將軍若是真這樣想,上下一心,便是想不打勝仗,只怕都很難。”
晏既望著她燦然笑起來,伸出手替她抹去了黏在嘴角的白飯粒。
都已經是午后了,該將方才那些沒頭沒尾,姐姐、妹妹的話都放到一邊去,著眼于當下。
“裴伽得了裴沽的認可已回了安邑,想必有能力召集裴氏精兵守城。如今便只剩下一條路可走了吧”
觀若說完了話,驟然又品出了裴沽昨夜舉止的另一重用意。
無論他知不知道裴倦和高世如的事,嫡子無能,另一個不知男女,還在腹中,卻也會威脅到裴伽的繼承權。
他真是把所有的路都鋪平了,只能賭裴伽有沒有足夠的能力了。
“將軍手里唯有一個高世如,并沒有那么名正言順的理由去攻打安邑,想必會遭遇更頑固的的抵抗的。”
出兵打仗,最怕師出無名。高世如沒有了孩子,想必也不能再來做晏既的理由了。
雖然他們原本就是所謂亂臣賊子,對于歸屬于梁帝的城池,似乎不用講那么多的道理。
可若是城中軍民一心,晏既要付出的代價,總是比原來要多的多了。
“誰說出師無名裴伽不忠不孝,在父親舉辦晚宴之處埋伏精兵,晏氏和李氏雖出手相助,奈何寡不敵眾,損失慘重。”
“裴伽弒父,有裴沽的遺孀與遺腹子為證,我們是要幫高世如和她的孩子奪回河東之地。”
高世如的孩子,分明已經沒了,是晏既在無中生有。
不過政治斗爭原本就是不擇手段,他要這樣做,也無可厚非。
只要他們自己能付出最少的代價,獲得最多的利益,那就是最好的事。
觀若忽而又想起了一件事,“你說昨夜在席上的那兩個裴沽的庶子是不是也包括俘虜穆氏的姐夫”
晏既的目光變了變,他很快低下了頭,狀似無意道“穆氏和你說了那日的事”
觀若沒有察覺到他的不對,她發覺她的衣服上沾了一點血跡,或許是高世如的。
“是那一日我自己看見的,就問了幾句。看來他是在里面的了,也是一場無妄之災。若是穆氏知道,想必是要傷心了。”
晏既沒有順著她的話說下去,轉而道“大軍駐扎在安邑外,白日在安置傷兵,我們明日便要去同大軍匯合。”
“高世如如今住在你的營帳里,一時間找不到什么人去照顧她,我就讓穆氏去了。總不能為難眉瑾,去照顧她的死對頭。”
這不是最要緊的事,“高世如住了我的營帳,那今夜我該住在哪里。”
晏既的語氣理所當然,“自然是住在我這里了。”
越是定下了婚事,越是要在意禮儀和名聲。方才已經是逾矩了,可到底還是白日,若是夜里也
他見觀若的神色不善起來,又笑著道“你放心在這里休息就好了,夜里有很多事情要安排,我不會呆在營帳里的。”
又道“等到了城外,我仍舊為你單設一帳,就在我身旁。”
“幸而其他的俘虜還并沒有送到裴氏的宅邸里,到時候我讓人把穆氏送到她們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