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既抱著觀若往前走,漸漸覺得胸前的衣襟濕了一片。
懷中人喃喃自語,“我將你的衣服弄臟了我明日我會替你浣洗干凈的。”
在云蔚山的時候,她什么都會,他卻什么都不會,就連一件衣裳,都要她來浣洗。
她為他做的事情太多了,多的都有些令他覺得愧疚。
他想將她送到藺玉覓那里去,這一場戰爭一旦開始,便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結束,醉酒之人,不能無人照顧。
此刻卻又躊躇起來,她的反應再一次向他確認了她的身份,而他們今生,或許只有這片刻,能夠以前生的身份彼此相待。
晏既的腳步慢下來,觀若的手也放下來,她好像又沉溺到了夢中去。
晏既松了一口氣,盡管他不知道他該不該松一口氣。
她實在太瘦了,身輕如燕,前幾個月在他身邊過的不好,到如今也還沒有能夠補回來。
她方才掙扎過,披風不再能好好地替她抵御寒冷。他騰出一只手來,飛快地扯了扯她身上屬于他的披風。
這個動作卻又讓她感覺到了不安,她重又睜開眼,雙手掛在他的脖頸上,眼神迷離。
“三哥”她又開始了。
就在晏既以為她此刻的迷惘,同樣也不會組織成任何有意義的話語的時候,她說出了后半句話。
“三哥你為什么要殺我”
觀若重又伸出了手去,“你為什么要在白粥里下毒,你沒有愛過我。”
她的語氣是篤定的,神情卻是脆弱的,她定定地望著他,好像非要他給她一個答案一樣。
晏既的身體如遭雷擊,他根本不明白觀若此刻在說些什么。
他從沒有想過要殺她,在白粥里下毒的明明是她。
他看見過她和梁帝的細作在一起說話,接過來她拿的一個紙包。
而那張紙后來他在灶臺附近找到了,那一天云蔚山里只有他們兩個人而已。
他想要再問一問她,他沒法抑制他心里一下子涌上來的惶惑與激動。他們兩生的糾葛,便只是著落在這件事上。
若是能將這件事弄清楚,他們便不必再彼此掩藏真心,也不必在彼此心中的角落里藏著被上了鎖的恨。
若是她一心以為前生是他給她下了毒,今生的一切,似乎都得到了解釋。
而一想到前生的一切或許都只是一個悲慘的誤會,她從沒有不愛他,也從沒有想要殺了他,晏既心中一下子悲喜交加,不知道該先問些什么。
下一刻她卻又閉上了眼睛,緊緊地抓著他的衣襟,安然地在他懷中睡著了。
仿佛他還是那個與她相濡以沫,陪著她談天說地,在夜晚的時候可以一起入夢的李三哥。
晏既站在原地,比他懷中醉酒的人要茫然的多。
他開始往前走。他不能再猶豫下去了,有很多的事,都可以在明日之后再慢慢地搞清楚。
她說的越多,他的心也就越亂。
若是在戰場上不能心無旁騖,他回來受了傷,她會覺得害怕心疼的。
萬般無奈壓在心頭,他爭不了這片刻的朝夕,他只能先去爭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