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人都畫了大大的笑臉,十分快活。讓人看著看著,不自覺心情也好了起來。
落款是“晏和柔”三個字,另有一處印章,是“晏和柔印”四個字。
印的有些歪歪扭扭的,到底還是小孩子。只是沒想到晏淳還這樣小,便也有自己的印章了。
看來這兩張紙,應該是晏既粗心,無意間夾在書本里的。
觀若將這張紙條疊好,放在了桌上,又展開了另一張更大的宣紙。
這是晏淳的畫作,畫的是一處山間小屋。
小屋建于竹林之中,門前有松柏。臺階上坐著兩個人,勉強能認出來是一男一女。
她畫的或許是夜晚,天空中有參差星子。一匹棕色的馬臥于他們面前,院中還有兩只山雞在漫步。
觀若松了手,這張紙無聲地飄落在了地上。
下一刻她又抓起晏淳的那張字條重新看了一遍,她的確說這是她臨摹晏既掛在書房里的那幅畫。
或許不得其神,可形都沒有錯。
夏夜的時候她常常就和李三郎一起坐在云蔚山小屋的臺階上,仰頭看著星空。
踏莎有時候會臥在李三郎為它搭的馬棚里,有時候會臥在他們面前。而那兩只山雞總是不安寧,腿上系了繩子,雖然能在院中漫步,卻走不到他們面前。
還有那棵松柏,是她臨死之前不久,李三郎親手栽下的。
觀若的手控制不住地發起抖來,她勉強把那張紙條放回了桌上,雙手都緊緊地抓著自己的衣裙,期待著她心中這一陣巨大的背叛感快一些過去。
快一些過去,她要冷靜下來,她還有太多的事情沒有做完。
但是感傷和痛苦總是降臨在理智到達之前,她的眼眶中幾乎是頃刻之間便盈滿了淚水,垂直地滴落在了她的衣裙上。
原來晏既和她一樣,都是重活了一世的人。
可憐她還一直把他的變化當作是她重生以后帶來的變故,只因為他明明遠遠凌駕于她之上的力量,卻一直都沒有真正對她如何。
他也一直都在她面前掩飾這件事。在他的那幅畫作之后,他應該就已經發覺她的不對了。
所以立刻便弄出了那朵宮花來,用以打消她的疑慮。
她不想再思慮更多了。
觀若閉上了眼睛,最后一滴淚沿著她的面頰滑落到了下巴,將落未落。
外面又開始下起了雨,天地之間,好像只剩下雨水的聲音。可是這聲音并不比觀若心中的聲音更嘹亮。
不用再思慮什么了,從他們彼此都知道對方也和自己一樣,是重活了一世的人之后,便不用再思慮什么了。
“若是有一個人想要殺你,阿若,你就該先去殺了他。”
這是前生李三郎同她說的話。他不是想要殺她,他是已經殺了她。
讓她又經歷了一世,讓她再看一看他們之間所有的甜蜜不過如露如電,都是夢幻泡影。
世間之事,唯有生死是不必猶豫的,她知道該怎樣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