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束帶被獵獵的風吹起來,與狂風共舞,像是要飄到很遠的地方去。可是它的一端被牢牢地束縛著,哪里都不能去。
只能在平原上的風止息的時候,無力地垂落下來。
伏珺從懷中取出了那朵白色的宮花,還有觀若的那支紅寶石發釵,遞給了她。
“這些都是曾經屬于殷姑娘的東西,還是要物歸原主。”
那朵芍藥宮花就放在她的梳妝臺上,紅寶石發釵,卻是在已經昏迷了的明之手中發現的。
那上面沾滿了他的血,她將它洗干凈了。
觀若差點要脫口而出,追問她,“這是將軍的意思么”
忽而又想起來,其實晏既并不知道伏珺出來找她的這件事。伏珺沒有必要騙她。
她接了過來,她已經沒有力氣再和伏珺說什么了。
那支紅寶石發釵在她手中,日光越璀璨,它也就越美麗,好像已經完全拋卻了昨夜的陰影。
觀若已經沒有話要和伏珺說了,“妾身如蒲柳,命如飄萍,能夠與伏大人相識一場,是妾的福氣。”
“今日能得伏大人相送,欣喜無盡。但愿伏大人踏上歸途,亦能一路平安。”
她說完這句話,開始轉身往回走。
她知道自己的余力不多,不想再像是一個做錯了事情的人那樣,唯唯諾諾地跟在伏珺身后了。
伏珺的聲音在她身后,“殷姑娘,你我雖然不再是朋友,可我也希望你將來一切都好。”
觀若停下來,道了一聲謝,“多謝伏大人了。”
她其實還欠她好幾句抱歉的。
她為她和晏既的婚禮忙碌了這樣久,最后卻一杯薄酒也不得,只剩下一場空。
而她在青華山時私藏的那支箭頭落在平陽,不在她身邊了,她的金釵,卻還是插在了晏既身上。
還是以感謝作為結尾吧。
伏珺的親衛散開,馬車開始重新朝前,往裴俶既定的方向走。
觀若將車窗打開,雙手都倚靠在窗欞上。她的腦袋如同醉酒之時一樣沉重,再吹一吹風,或許能夠清醒一些。
那支紅寶石發釵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她手里。回到她手里,她仍然珍視它,珍視和它一起度過的歲月。
可這支玉樓瓊勾,不該是屬于她的東西了。
屬于她的只是開在云蔚山北麓的,李三郎簪到她發上的無名的白色芍藥。
早已經干燥枯萎,遺失在歲月中,她再看不見了。
她拿著那朵已成斷腸枝的宮花,任由它隨風落了下去,零落到了塵土之中,她終于望不見了。
她望不見了,有人勒住了馬,從馬上緩慢地下來,彎下腰撿起了那朵玉樓瓊勾。
開在夏天的花朵,度不過三秋。
他將它拾起來,手上有血,頃刻間便將血色也染到了潔白的花瓣之上。
他再珍而重之,終究是不能使得它變回原來的模樣了。
他好像忽而明白,為什么姑姑后來不再喜歡這些宮花了。
是因為梁帝,卻不是因為梁帝的命令。而是因為她知道,他們的夏天過去了,就永遠都不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