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之后,是裴俶走了進來。
廚房里只有一點火光,觀若的臉是明亮的,裴俶的臉卻是昏暗的。
他進了門,也不急著和觀若說什么話,掀開了鍋蓋,攪動了一下鍋里的清粥。
“阿若,你怎么知道我受了傷,此時就只是想喝些清粥的。”
觀若往灶中添了一把柴禾,她想將粥煮得爛一些,她可以在這里呆的更久一些。
“不是為你而煮的,是為了阿弗。”
她在這時候忽而想起來,她答應要給晏既做一頓飯,他還沒有嘗到。
那時候她滿心滿眼,是想讓今生不曾嘗過她做的菜的晏既也如前生的李三郎一般,能夠享用到她愿意與他分享的成果,算是圓了她心里的一重遺憾。
可原來,他已經嘗的足夠多了,嘗的厭了,連她也一起厭倦了。
“我剛剛才收到的消息,鐘氏和王氏的聯軍全線潰敗,讓出了三川之地。鐘軾帶著兩個兒子灰溜溜地逃回了潁川,王家的人也成了階下之囚。”
觀若不知道裴俶為什么忽而好心地同她提起了晏既的事。
其實她也知道的,那一支金釵不會對他造成太大的影響,運籌帷幄的少年將軍,很快便會向更多的人證明他的能力。
“晏明之已經不在河東了,他一路打到了洛陽,居然把河東郡留給伏珺這個南虞皇子,一個小小女子來守。”
他輕輕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木勺,“早知道這樣,我還來什么南郡,不如由我來做河東之主好了,至少我還是姓裴的呢。”
晏既居然會讓伏珺來守河東
名義上她畢竟是南虞的皇子,這樣做,等于是在插手梁朝的國政
她并不是懷疑伏珺的能力,只是她知道,這于伏珺而言,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晏既不是會做這樣欠缺考慮的事情的人。
河東是不是還出了什么事,或是他身邊出了什么事,導致他不能讓刑熾或者是蔣掣暫時守城
若是觀若什么都不知道,恐怕還比此時要好一些。知事只知一半,實在是讓人心焦。
裴俶察言觀色,火光跳動在她臉上。
他知道觀若此時心中所想,“阿若,我能不能喝一碗你熬的粥”
觀若抬頭望著他,“裴大人想用,便自己盛一碗吧。不過一碗清粥,換裴大人價值千金的消息,是我賺了。”
她和裴俶之間,便只能是一直不停地做著交易。
裴俶自一旁的碗柜中取出一只碗,為自己盛了一碗清粥,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坐下來。
他的身量與晏既差不多,這個凳子卻顯然是給屋主家的孩子預備的。
他此時坐在觀若面前,盡力地收著自己的腿,膝蓋卻仍然快要碰到觀若了。
雙手端著粥碗,慢條斯理地喝著粥,乖巧地就像是一個小孩子,盡管有些過分滑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