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新點亮了殿中的燭火,紅燭照處,風雪欲凝。
夜風吹動著裴俶手臂上的白色絲帶,大雪呼嘯著沒進其中,他的發上衣上,其實都已經濕透了。
他取出了那支阿珠,又開始吹奏起觀若熟悉的曲調。
觀若靜靜聽了一會兒,忍不住嘆了口氣,“裴靈獻,風雪不止,或許你還是從屋檐上下來吧。”
若要看雪,或是坐在窗前,或是只望著這一射之地飄零于水中的雪,都已經足夠了。
他們畢竟都只是在思念他們心中的人而已。
裴俶踏著房梁,很快從屋檐之上躍下來,而后走到門前,抖落了肩上的雪。
裴俶的眼眶和鼻尖都是紅的,未知是冷,或是波動了太多的心緒。
他站的離觀若很近,連睫毛之上都落了雪,很快便化去,他閉了眼睛,任憑新化去的雪如兩行淚滴,從他眼眶中流下。
裴俶怎么會流淚呢。
“站在這里,能聞見淡淡的梅花香。”
觀若已經完全清醒過來了,她想起來在宮墻拐角的那一樹紅梅之前發生過什么事。
想起了那個肖似梁帝的少年。
“蕭大人從前,和梁帝有過什么糾葛么”
裴俶不過是和她差不多的年紀,可是他要投奔蕭翾,應當是盡力了解過她的。
“我只知道在先帝蕭后沒有被廢之前,蕭翾在長安住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蕭氏并非只出過一位廢后,在此之前,也曾經有過兩、三位皇后。甚至前燕的最后一位皇后,也是姓蕭的。”
河東裴氏靠墻頭草的功夫立足于梁朝,南郡蕭氏,靠的便是一族的女子都生的美,靠的是裙帶關系。
到今日出了一個蕭翾,終于是真真正正靠女子在往上走了。
觀若仍然望著雪花從屋檐上落下來,落入水中不見。
“蕭大人是蕭后的侄女,大概也是常常進宮,出入鳳藻宮的。”
見過很多次皇后的寶座,卻不得坐一坐,年少的時候,大約也是執念過的。
裴俶又問她,“你為什么覺得蕭翾會同梁帝有關系。蕭后自己雖然沒有皇子,卻有一位養子,是后宮宮人所出。”
“若是該有關系,蕭翾也該是同他有關系才對。”
觀若答他,“今夜蕭大人同我說,她原本才應該做梁朝的皇后。而她和文嘉皇后原本也是朋友,后來卻成為了敵人。”
“成為敵人的方式有很多種,并非只會因為爭搶男人這一種。”
他輕輕嗤笑了一聲,“蕭翾不是這樣格局的人。”
方才那個紅衣少年的身影,又出現在觀若面前。
“就是因為知道她不是這樣格局的人,卻發覺事實與想象相悖,所以才好奇,想要尋求一個答案的。”
裴俶偏過頭來望著她,他此刻又覺得觀若的眉目,比雪更美,更吸引他了。
“是什么事實”
觀若往前走了幾步,想看看能不能望到那株紅梅,卻發現紅墻一重重,她根本就望不到。
“今日我從長生殿回來,在拐角處遇見了一個少年,他大約是蕭大人的面首。”
“他生的很像梁帝。”令她清醒的時候回想起來,只覺得有幾分膽寒。
她知道她沒有看錯,也知道這感覺不會錯。
她雖然沒有見過梁帝是一個少年人的時候,但眉眼終究是不會隨著歲月而天差地別的。
大雪終于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