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明白了蕭俶出行之前一定要先到她這里來走一趟的目的。
便是他們穿了一模一樣的衣服,說一模一樣的話,他也不是晏既。
哪怕改換了名姓,于她而言,他始終都是曾經令她恐懼,令她日夜難安的裴俶。
蕭俶與觀若四目相對,他們之間的氣氛緊張了片刻,又莫名地松弛下來。
他在她身旁坐下來,又變作一個天真無依的孩子。
“阿若,今日我去長沙郡,好歹也算是戰場。”
“羅氏族人雖然大多都已經伏誅,可羅家在長沙郡經營多年,總是有些沒有拔除干凈的爪牙的。”
觀若明白蕭俶的暗示,他是怕自己作為蕭氏一黨,為羅家的忠犬敵對。
可是他自己最擅長的便是耍一些陰招,又何必懼怕別人。
他撿起觀若方才在看的那本書,“你就不怕我如晏明之一般為人行刺,重傷一場么”
“行刺”觀若的手瞬間收成了拳,抓緊了紫檀木幾上的桌布。
她的語氣驚疑不定,她判斷不了這是不是他在誆她。
她的心沒法松弛下來,只能先下手為強地質問他,“蕭靈獻,又是你做的事。”
蕭俶隨意翻動著她的那本書,書頁之中,掉出來一朵已經風干的梅花。
他將它撿了起來。
“自然是我做的事了,不過已經是很久之前了,在你剛剛同我離開河東郡的時候。”
“晏明之那時性命堪憂,你又離開了他,愁云慘淡,我想一想,都覺得他可憐。”
他重又望住了觀若,“我不過是讓他受一點皮肉之苦,你卻是在往他心上捅刀子。”
“阿若,你又有什么資格談你愛他”
觀若的手又緊了片刻,才慢慢松開了。
幸而是很久之前,幸而不是此刻。他的傷口已經好起來了,以后仍然會所向披靡。
蕭俶到此時才肯告訴她那時候晏既是受了傷,就是要她誤以為晏既心里根本就沒有她,連出來追逐她,做一做樣子都不肯。
她曾經的確有一段日子是這樣想的,在伏珺將她攔下的時候。
或者說她一直都是這樣想的,她以為因為那一日她的所作所為,他心里忌恨著她,已然厭惡她。
她不敢將這種害怕宣之于口,她害怕聽見這些話的人會附和她,或者是給她一些肯定的回答,告訴她晏既的確在恨著她。
蕭俶今日的話反而讓她松快了一些。
哪怕明日隔山岳,世事兩茫茫,她和晏既再也沒有機會解開心頭的這些結,彼此都決定僅僅做一個過路人。
心中沒有對彼此的恨,那也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
蕭俶的話于她而言沒有任何傷害,因為她根本就不在意他怎樣看她。
“時辰已經不早了,蕭大人應該出發了,不要讓二小姐等的太久。”
蕭俶今日的話反而幫了觀若。
但是她吝嗇,不會告訴他,要得來旁人的愛,靠的不是模仿,靠的不是陰謀詭計,靠的不是要去另一個旁人的性命。
今日的蕭俶不過是晏既拙劣的模仿者,他和他永遠都是不一樣的。,,